穿越古朴的深弄小巷,步入典雅的厅堂庙宇,感受浓郁的乡风民俗……身在其中,一抹乡愁,油然而生。而平时常留在人们口碑中的乡贤,却是最能勾起我们的缕缕乡愁。我本老汤溪县人,目前工作又在汤溪本地,自然对汤溪乡贤多生几分敬意。
曾经无数次游览九峰山,在九峰禅寺去“三贤堂”寻寻觅觅时,我都会驻足良久,“三贤”者,龙丘苌、徐伯珍、徐安贞之谓也。而号称“九峰三贤”,当然名至实归。
龙丘苌(?—24),西汉末年隐居会稽龙丘山(今汤溪九峰山),被县人奉为乡贤之祖。
徐伯珍(414—497),字文楚,南齐太末人,在九峰开设最早的私人讲学所,授业千余,其对乡邦文化影响之巨由此可见一斑。
徐安贞(671—743),初名楚璧,唐朝进士,被封为东海子,幼时读书于龙丘山岩穴中。晚年弃官又回到了龙丘山石室著书立说,并在山下建有“安正书堂”,实为九峰书院之滥觞。
近些年来,我工作关系调动频繁,而目前的工作单位毗邻就是汤溪城隍庙,在其负责人谢光浚老先生的引荐下,我查阅了《汤溪县志》,发现了清康熙年间金华县学训导山阴(今绍兴)人沈麟趾写的一篇《汤溪县重修名宦乡贤祠记》,其中就有“汤溪五贤”之称,记中所叙为:“至若乡贤,在汉,则祀龙邱先生苌;在唐,则祀徐先生安贞;在宋,则祀杨先生与立;在明,则祀朱先生胜,胡先生森也。自汉以来千有余年之久,而登于庙食者,仅此五人焉,亦可谓邈然独立也哉。”
文中记载的“汤溪五贤”,龙丘苌和徐安贞乃“九峰三贤”中的两位,至于杨与立、朱胜、胡森何许人也?
杨与立(1213—1256),字子权,是当时汤溪县湖田乡白马潭(即今罗埠镇下章村)人。受业于朱熹,人称船山先生。当年何基、王柏曾求教于之,王柏说:“就正于船山,始识伊洛渊源”,又有人说:“何王之学,船山有浚源之功”,这就足见杨与立儒学之深厚。
朱胜,生卒年不详,字仲高,汤溪酤坊(即今古方,旧属汤溪县管辖)人,永乐举人,为官廉静精敏,卒于任上。
胡森(1493—1564),字秀夫,号九峰,晚号太末山人,明正德十六年(1521年)进士,在职期间,爱民节用,刚正不阿。后因与权相不合,辞官归里,造福桑梓,晚年隐居九峰山,并在死后葬于九峰山麓,著有《九峰文集》。
是啊,如果可以穿越时空的隧道,那么有幸能结识到这么几位杰出的乡贤,足矣。不过,我们也因此而顿生疑窦:
第一,为什么不是“汤溪六贤”,而要把“九峰三贤”中的徐伯珍遗漏掉呢?
我又从相关的资料中发现,沈麟趾是以纂修志书而闻名的,他曾参与了《金华府志》、《山阴县志》等地方志书编撰工作,应该说治学是相当严谨的,当不会出此纰漏。
第二,是不是把徐伯珍称为“乡贤”,在沈麟趾看来还不够格?
于是我就查阅了《汉语大词典》,何谓“乡贤”?其解释是:“乡里中德行高尚的人。”然后再去“百度搜索”,屏幕上显示有两项:
其一:释义为品德、才学为乡人推崇敬重的人。
其二:“乡贤”一词始于东汉,是国家对有作为的官员,或有崇高威望、为社会做出重大贡献的社会贤达,去世后予以表彰的荣誉称号。是对享有这一称号者人生价值的肯定。迄于明清,各州县均建有乡贤祠,以供奉历代乡贤人物。因之,形成一套完整的官方纪念、祭奠仪式。
由此可见,徐伯珍的“乡贤”荣誉称号,应该是当之无愧的。而与此同时,又让我明白了为何“九峰三贤”则始于龙丘苌?那是因为“乡贤”一词始于东汉,而龙丘苌恰恰就是卒于西汉与东汉之交,但汤溪作为姑蔑国早已在春秋时期就存在了,身为九峰的贤者,那是断不会历史乏人的,所以,东汉之前的九峰先贤,史书就多不见载了,当然我们现在也无从考证。还有,汤溪县重修名宦乡贤祠,难怪就要请有名望的人来作“记”了。
所以,如此一来,贤者徐伯珍也许就是一个地域归属的问题了。试想,如果说把龙丘苌、徐伯珍、徐安贞归为“九峰三贤”,是绝无异议的话,那么南齐太末人徐伯珍,因为到了明朝成化七年(1471年),析金华府的金华县和兰溪县、衢州府的龙游县、处州府的遂昌县四县交接地置为汤溪县,徐伯珍在当时也许就划分到了龙游县,于是“汤溪五贤”就这样被定格下来了。如果我的推断在理,那么金衢两地关于“九峰三贤”之争,依照沈麟趾的说法便可作一了断:龙丘苌、徐安贞为汤溪乡贤,徐伯珍就是龙游乡贤。
当然,即便沈麟趾作这篇记算是解决了邻县之间的一大悬案,但截止他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也就是说号称有“汤溪五贤”了,而后继者又有谁呢?于是,胡森之后,不妨逐一筛选,我不揣浅陋,便欣然想在沈麟趾的记中再续上两人,便合称为“汤溪七贤”:在清,则祀胡先生炜;在民国,则祀洪先生初吉也。
胡炜(1712—1796)字尔华,又字赤抒,别号晓庐,今洋埠镇湖前村人。其人生性廉静耿直,平生以“孝谨兹爱”为本。为官清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辞职回乡,闭门谢客,教授子弟,训勉后人。曾参与编篡《汤溪县志》,著有《阅史拈奇》、《治家略》等。
洪初吉生于1905年,今洋埠镇青阳洪村人,毕业于日本东京政法大学,与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是同学。留学归国后,于1941年创办了汤溪中学,并担任首任校长,他曾把自己二弟洪任吉为抗战而牺牲的抚恤金全部投入到汤溪中学的建设中。所以,现代汤溪教育的发展,洪初吉先生居功至伟。
补写完毕后,于是乎,当此时也,面对巍巍九峰山,潺潺姑蔑溪,我又陷入了沉思:那么,洪初吉之后,汤溪乡贤知有谁?但我坚信,汤溪地域虽不大,却是古国遗存,我们的先贤更是风范永存。所以,当我再次翻开沈麟趾写的这篇记,看到了文中发出这样的感慨:“祠之中,俨然为名宦者,若而人后之民牧,有不感而思奋乎?峨然为乡贤者,若而人后之都人士,有不望而兴起乎?”
那么,汤溪人,姑蔑国的后裔们,下一个或再下一个的乡贤,看谁能“望而兴起”?
——我们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