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级记者与深山文盲高龄奶奶画家的妙趣对话

庙荒村的农民画家

大娘,你在干什么呀?

掂着笔,拿着纸,你说我在干啥?看你像政府的人,连这也没见过?

嘿嘿,没见过。那,大娘,您这个村叫啥村啊?

你没看墙上写着?

哦,庙荒村啊。您今年多大年纪啊?

七十九了,虚岁。马上都八十喽!

您身体不错呀,扎实又硬朗。

还中吧。

大娘,您有啥长寿秘诀没有?

啥蜜月?

就是您老有啥长寿的经验啊?

经验?你去问我娘吧。

嗯?娘?您还有娘?

嗯?!

哦,不,您娘多大年纪了?

九十八了。在家歇着呢。

哟,您可是长寿家族啊。真好。您画画几年啦?

我?十来年了。画的不好瞧。

画的挺好的呀!

不中,瞎画的。

瞎画还能参加国际大赛?还得大奖?

你听谁说的?

村长告诉我的。

这个村长真是的,屁大点儿事,都说说。

大娘,您可是不得了啊。

啥不得了?我那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

大娘,您真会谦虚。

真咧。再说了,我们村很多人画的画都拿去得了奖呢。

哟,这么多人碰上死老鼠啊?

咯咯咯......

大娘,您为啥要画画呀?

俺村都画。

都啥人画呀?

爷们,娘们,老老少少,都画。

画画最大年纪的有多大?

俺婶,九十五了。

今天她来了没有?

扭秧歌了。

您画的这是......?

你不会瞧?

您经常画啥多?

啥都有,鸡、鸭、鹅、兔,鸟、石、山、树。

好!为啥想画这些?

我熟啊,见得多,心里有,就画了。你要是叫我画坦克大炮,我画不好。

哦。是,是。

就那吧。起来,别挡我。

大娘,您啥学毕业啊?

没上过学。那会儿,哪有学上?

您识字吗?

会几个,孙子教的。

那您画画跟谁学的呀?

年年有外地的学生来这,那什么,写生,对写生,就住俺家,十多年了,我看这些孩子画,就学会了。

您是自学成才啊?!

咯咯咯......

大娘,您现在生活好吧?

好,好,太好了。不愁吃,不愁穿,没事还能玩。

玩?

是啊,我现在就在这玩咧。

哦?画画叫玩。

过去吃不饱的,饿肚子的,那有心玩。

那会都穷。

可不是,几辈子人都不出山。主要没水啊!

那个时候......

俺县里有纪念馆,你没去过?那都是真的,缺水啊。

去过。那个时候太苦了啊。

可不是!不敢想。

大娘,修红旗渠您参加了吗?

哪能不参加?!我正年轻,能不参加?!

哦,您真了不起啊。

那会的人都是一样。谁也不想落后。

思想觉悟真高。

我还是女子突击队员咧。我们青年妇女都顶男劳力用呢。

女英雄啊。

哪是啊?要是,那不就都是啦。

一个时代的素质。

啥?

没有,没有。挺好的。

你看看,现在这渠水天天流着,多好。开厂浇地都能用。那会儿的苦,值得。

现在的山里人幸福啊。

对,那会儿俺们吃苦,还不是为了他们过好?!

是啊。大娘,您几个孩子啊?

三个。老大在北京,建筑队头头,一家都在那。

当大老板啊?

也算是吧。他也参加了挖渠,当的工匠,成了老师儿,北京开了公司。

吃过苦啊。老二呢?

老二就在村里,一家开了个那啥,农家乐,平时没事种些核桃苹果啥的。

你现在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啊。

是啊。老三是闺女,在市里上班,都娶了媳妇啦。

儿子女儿都不错,真好啊。

是啊,俺小,媳妇,闺女,还有孙的,孙媳妇都孝敬。

孩子们孝顺,您有福啊。

是,要不是,俺哪有闲心在这画画啊。

好,大娘,那您画吧,不打扰你了。我去那边看看。

中,你去吧。

再见啊。

好,去吧,多瞧瞧,咯咯咯......


365无戒写作训练营第19天,第19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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