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南梁有一对壁人,国相千金闾舒窈与将门后生虞少珩。幼时为伴,互生欢喜,两家早早就定了亲,只待闾舒窈及笈,可大办婚宴。
春日泛舟,他素手抚琴,她喜绘鸳鸯。一指一音动,一笔一情深。烟雨濛濛石桥头,他撑伞目光温柔,她羞涩依偎他怀中。
日暮黄昏,他林中舞剑,她在旁温酒一壶。两情戚戚,脉脉柔情……只一转身,却寻不到他身影。
她一袭红衣迷雾中追寻,在长街与身披铠甲、手持长矛骑战马的他交臂失之。暴雨如注,漓秋亭檐下的灯笼摇晃不停。雾霾深深,寻不见其人。脚下流淌的水逐渐被晕染变色,似是她衣裙褪下的红,又如他战场杀敌流失的血。
雨夹带冰雹,砸破雨伞,刺入她胸口。
“珩哥哥——”闾舒窈惊醒,目光空洞地盯着床幔,微动手指,手心还在冒汗。
“小姐,你做噩梦了吗?”采溪坐在床沿,伸手为小姐擦拭汗湿的额角。
屋外雨声噼里啪啦,嘈嘈杂杂。闾舒窈起身,采溪为她披上裘衣。
“小姐是要如厕吗?我去叫人……”
“不必,我随便走走。”闾舒窈说着就要伸手打开门。
采溪急忙说道:“小姐,外面大雨还夹着冰雹子,你可别出去!”
听到冰雹子,闾舒窈双手用力拉开房门。呼啸狂风卷带冰冷雨滴,偷袭一般打在她身上,裘衣瞬间被吹落在地。
深秋的暴雨夹带冰雹子,奇异天象,珩哥哥……
“小姐,你别站在这儿,房檐矮雨会打进来。”采溪焦急,捡起裘衣从新给小姐披上。正准备关门,小姐不让。
“采溪,一个月了是吗?”
采溪愣住,心也跟着揪了一把。
“小姐,你得保重身子。虞将军要知道你站在冷雨夜里受凉,他得多心疼啊!”采溪眼里盈满泪,声音略微打颤。
“以前最迟一个月,一定能收到他的平安信。”闾舒窈复言。
采溪为她把裘衣系好,她依着房门,双手摸上门框。狂风又袭来,冷雨拍打到她脸颊。
珩哥哥,我们好像一直在跟时间赛跑,但还是赢不了么?
闾舒窈站了两个时辰,天色破晓。她把靠着门框睡着的采溪扶到床上,自己简便梳妆后,到后厨做早膳。
闾相穿好官服,看到平日最喜爱的膳食,神色柔和。再看向女儿,一脸疲倦,心往下沉了两分。
“用完早膳,好好歇息!”闾相落座,言语间都是叹息。
饭后,父亲进宫去。闾舒窈收拾着出门,来到虞府。
“闾小姐过来了,我去沏您最爱的茶,让厨房做红豆酥……”虞管家待她甚是亲切。
“阿伯,不用忙了。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
闾舒窈从前院走到正厅,客房,书房,后园。虞管家虽跟在她身后,并不打扰。
虞府,闾舒窈很熟悉。老将军去世后,虞管家是虞少珩唯一的亲人,闾舒窈常跟着珩哥哥称他阿伯。
虞老将军过世前,千叮万嘱虞少珩,不得委屈闾舒窈。虞府也早已认定闾舒窈为未来的将军夫人。
府里的布置闾舒窈都有参与,院里的花树,盆景,假山,石雕……闾舒窈最爱松针和三叶梅,前院后园都种了许多。
书房里,除了兵书、诗礼百家,其余都是闾舒窈爱看的。
闾舒窈总爱说,虞府比闾府更像自己的家。
书房隔屋摆放着兵器,虞少珩善用长矛,左边一排共十二把。
虞府的一切事物都有关闾舒窈和虞少珩,出征前他穿的衣裳鞋袜,护膝,护腕都出自闾舒窈之手。头上的盔缨,长矛系的红缨都是她精心挑选制作。
就在这间屋子,出征前,他捧着她的脸说:“舒窈,王上应允,我这次得胜归来,便给我俩赐婚。”
临走前,闾舒窈又环视一遍虞府,对虞管家说道:“阿伯,烦劳你一定守好虞府!”
虞管家似有难言,心里忐忑,终究也只是点点头目送闾舒窈离开。
闾舒窈回府,得知父亲在书房,便寻过去,却见房门紧闭。
“爹,你开开门,爹!”
闾相打开门,脸色苍白,神情哀默。“舒窈,”他欲言又止,实在难以开口。
闾舒窈看父亲神色不对,更紧张起来。“爹,是珩哥哥有消息了吗?他是不是受了伤……”
闾相不敢与她相对视,在朝上得知的战报,他不敢告知女儿。
“爹,你别瞒着我,你说给我听好不好……”闾舒窈慌了神,父亲的举动太过反常。
“少珩带兵才到漓北便遭遇埋伏,对方有五十万人马……全军覆没……”闾相悲痛不已,几乎哽咽。
闾舒窈身体一软,跌倒在地。
“舒窈——”
五十万人马,虞少珩出征才十五万。其中还有老弱病残,精兵不到十万。
闾舒窈感觉心脏骤停,已然晕过去。
醒来,已是傍晚。
“舒窈——”
“小姐。”
看着身边的父亲和采溪,她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爹,我想去寻他!”
“舒窈……”闾相欲劝她。
“爹,您觉得,王上会放过我吗?”闾舒窈的问题,难住了闾相。
闾舒窈去年及笈,欲办婚事。南梁王却以国事为大敲打闾相和虞少珩。
俩人心知肚明,王上满口为国为民,自己却醉心后宫。不愿二人成婚,不过是对闾舒窈动了心思。
闾舒窈难眠,五更又到后厨去给父亲做早膳,还有采溪爱吃的绿豆糕。
趁着夜色,留书一封,乔装男子出门扬长而去。
她前脚刚走,身影消失在拐角,闾相和采溪便出现在闾府门口。
“相爷,您真的就让小姐这么去吗?”采溪为小姐难过,却更担心她的安危。
闾相摆摆手,不言,转身去到女儿的房间。看着梳妆台上的信,他并未拆开,只是拿起来放到怀里。
闾相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强行留下她,不如杀了她痛快!
且如今的南梁,岌岌可危,国将倾覆,民不聊生也。
与其让女儿面临被迫进宫,不如放她走,许还有一线生机。
2.
闾舒窈出城后,一路向北。世道荒凉,多次遇难民迁徙。儿女情长是南梁皇城里的她,在这里每行至一段破败村落,路过一穷苦之乡,对南梁王的恨,就多一分。
爹爹是相国,受先王托孤,竭力辅佐新王。可当今南梁王沉迷酒色,好战,宠信奸逆,疏远贤臣。
虞老将军之死,也是他一再改变旨意所致。作战之军,未得修养,常年南征百战……
“救命啊!救命……”
闾舒窈忽然听到求救声,寻声而去,只见一队兵士正欺辱一对母女。
她拿出弯弓,抽出箭矢,放置,瞄准,连射三箭。
“什么人!”
被对方发现后,她拔出短剑迎上去。
“欺辱弱小,该死!”
对方是兵,她从没有与陌生人交手过,又本是女子。很快就被包围住,接应不暇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
体力不支的她,瞬间一只脚屈膝跪地。偏头看四周,刚刚被欺负的母女已经逃走,她嘴角挂上笑意。
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当更多的刀砍向她时,有人一声大喝出现,“住手!”
闾舒窈顾不及看清来人,痛意使她闭眼倒地。
昏迷入梦。
“珩哥哥,你教我射箭吧!看起来好厉害!”
“好!看着,右手掌握住弓身,左手拿箭矢……”
“珩哥哥,你教我一点防身术好不好?”
“好。”
“舒窈,这柄短剑送你。轻便灵巧,剑柄镶有你喜欢玉玛瑙……”虞少珩地看着她,满眼温柔。
“好在没伤到要害,好好修养便能恢复。”
闾舒窈朦胧睁眼,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人,她试图起身。
“你醒了,别乱动。”
一男子身着银白的衣裳,面露担忧。
“你救了我吗?谢谢!”闾舒窈脸色苍白,声音微弱。
“闾舒窈——”男子试探着说到。
“你是?”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舒窈,你怎么不在南梁城里?你只身一人出来,太危险了。”
“……你认得我?”闾舒窈看着男子不像坏人,可一时也想不起是否见过。
“我是齐晟,萧齐晟!”男人眸子发亮,欢喜之意溢出。
闾舒窈脑子转了一圈,萧齐晟……南梁先王的二世子,八岁便离家。
“你不是在漓北为质吗?”
萧齐晟收回扬在脸上的欢欣,神情冷了下来。
“有些事,我日后再跟你说。我送你回南梁……”
闾舒窈打断他,“我要去找虞少珩!”
萧齐晟诧异,闾舒窈孤身出城,就为寻一人!
萧齐晟顿了顿,神情缓和地道:“他在漓北被我救下,只还在昏迷,不日便会苏醒……”
“真的,珩哥哥——”闾舒窈激动地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噤声。
“真的,我救下他时,他脖子上挂着你司南玉佩的另一半。”萧齐晟看向她胸前的玉佩,“我也是凭这玉佩,才认出你。”
闾舒窈伸手摩挲玉佩,感觉后腰传来一阵痛意。
“嘶~好疼!”闾舒窈撇嘴,皱着眉。
萧齐晟小心地扶她躺下,“现在才知道疼,你路见不平往上冲的时候怎么不怕!”
闾舒窈感觉痛意越来越强烈,都疼出了汗,甚至想哭。
“要早知道他还活着,我才不这么拼命,见死都不救了。”
萧齐晟看她,傲娇又自我责备的语气。跟孩童时,竟还是一个性子。
萧齐晟带闾舒窈折回南梁。她的伤口开始愈合,痛意减轻了很多,闲下来便琢磨萧齐晟。
他很忙,他的气质,着装都不像普通人。随行的队伍也不简单……
“再有一日,便能到南梁,到时我让人送你回相府……”萧齐晟正说着话,马车骤停。
“公子,有埋伏!”
闾舒窈掀开马车遮帘,只是转瞬间,两方人马已经刀兵相见。
混乱中,有什么东西反光照到闾舒窈的眼睛。她寻找,发现暗处有箭矢射出,对准萧齐晟。
来不及思考,闾舒窈拔出随身短剑冲过去。
“小心!”
短剑砍在箭矢上,被震动脱离她手中。
第一支箭矢角度偏离,擦过萧齐晟的肩侧。第二支、第三支射中了闾舒窈。
“舒窈——”萧齐晟对准暗箭射出的位置,挥剑而出,一击毙命。
“舒窈——”他将闾舒窈抱进马车。
“萧齐晟,我又救了你一次。”闾舒窈眼睛微阖,嘴角流出一些血液。
“对,你又救了我一次。”萧齐晟带着她驱车离开,神色慌乱,又努力保持镇定。
萧齐晟打小被养在宫外,人人都传先王不喜欢他,别的小孩子总欺负他。
有次他正挨打,闾舒窈和虞少珩出现帮了他。
那年她七岁,双手叉腰像个小大人,霸气地对他说:“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找我,我保护你!”
……
“箭上有毒,况且她旧伤未愈……”
萧齐晟直盯着好友路塹为闾舒窈治伤,眼里漫上血丝。
“你救她,一定要救她!”路塹才从床边起身,就被萧齐晟抓住手臂。
路塹处理掉手里带血的布条和工具,转身洗手,后来到萧齐晟身边,严肃地对他说:“齐晟,你冷静一下,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3.
南梁王城闾府。
大王亲自登门,酒气未散。
“闾相,舒窈在哪儿?”他身子略微摇晃,像是宿醉未醒。
闾相见他这般,只觉无可救药,但依旧躬身回道:“舒窈外出去了,不在府中。”
“你别想蒙骗孤,孤今天就要见她!”说着,王上直接府里横冲直撞,东翻西找。
闾相紧随其后,看向大王身边的太监和俩侍卫。南梁王再昏庸,平日里也做不出直接出宫,闯府找人的事,定是受人挑唆。
“王上,舒窈确不在家中,您先回宫吧去。待舒窈回来,臣让她亲自进宫拜见……”
闾相依然劝谏着,不料大王突然转身,冲到他面前,气势汹汹。
“跟着孤有什么不好?跟着孤吃穿不尽。她跟着孤,你就是南梁王的相父!”大王的口水喷溅到闾相脸上,毫无一国之主的形象。
闾相见此,只身下跪。
“王上,莫要再荒唐下去!”
闾相忆起,几日前大王召他,欲要闾舒窈进宫。他多番避之,想是有小人拿这事做文章,唆使大王做出今日荒诞之举。
“你,你这老匹夫——”
“王上,王上,不好了!王城被包围了!”
南梁王辱骂之言被一连滚带爬的太监打断。
“小蚁子,你狗叫什么!有话好好说。”大王不屑地看着他说到。
小蚁子稍微顺一口气,站稳说:“王,王上,王城被包围了。有人给敌军开了城门,城内也被控制起来了!”
大王半信半疑,脚下已乱了步伐。
“放屁,胡言。回宫,回宫!”
一开始跟随大王来的太监已经悄然溜走,两侍卫也后退一步。
大王转身走,被小蚁子拦住,“王上,宫里大乱,回不得!”
大王闻言,脚下发软。转身寻到闾相,站到其身侧后方。
闾府外传来杂乱声,不时便有军队围站在门前。
路塹披着青蓝袍子,带着一队人马站在闾府门前,躬身道:“南梁先王二世子麾下路塹,前来拜会闾相国!”
闾相还在观察他,大王率先开了口。
“大胆逆贼,竟敢围困王城!”
路塹并不理会他,只对闾相继续言道:
“相国,我家世子请您出城一会!”
随即路塹让手下人给闾相送一木匣子,闾相看着眼前的木匣子,面色凝重。他身后早已站满自己的府兵,他吩咐的道:“保护好王上。”
他一个眼神,府兵便明白。名为保护,实为软禁。
闾相拿着木匣子,站在祖祠里,面对列祖列宗的牌位。
匣子里,萧齐晟修书一封,敬闾相亲启!
闾相看完信,心下踌躇。
萧齐晟说:“南梁苦百姓久矣!”
且他至今谨记闾相的赠言:“义在心存,身系万民。”
萧齐晟幼年与闾舒窈相交,时有过府聚7玩。闾相怜其身世,孤身在宫外,受人欺凌。不免多关照些,日久,便视他如虞少珩一般。
小小年纪远赴漓北,当年闾相赠他一言,是恐他思想不开。
萧齐晟到漓北第三年,便传来死讯。那时大世子才继承王位,闾相多次进言接回其尸身,却未得批复。
如今萧齐晟以这样的方式回来,南梁早就大势已去,他本可直接破城而入。
破城者,为贼子;国相相接者,是二世子。
最终,闾相召集朝中部分旧臣,亲自前往南梁城外迎萧齐晟。
“恭迎二世子回城,请世子任新王,为南梁谋福!”
4.
萧齐晟入城,宫中正在备继位大典。
他与闾相私下相见,先是跪拜,后二人谈心,如同多年未见的父子。
遂萧齐晟告诉闾相,途中遇到闾舒窈一事。
闾相慰然,想着还能再见到女儿,天不负他也。
继位仪式举行前,萧齐晟收到禀告,闾舒窈不见了。
他立即要出宫去寻,被路塹拦住。
“仪式即将开始,你不能去!”
“仪式推迟到明日——”
“不可,你是新王——”
“路塹,”萧齐晟大吼,“我欠她两条命!”
闾舒窈第一次帮他,救了他想死的心,第二次救了他的命。
萧齐晟出宫,策马找寻。他努力回忆幼时曾玩耍的地方,可记忆太模糊,且王城早就有所改变。
终于,他找了一个时辰,在北门长街漓秋亭见到她的身影。
“舒窈——”
闾舒窈一袭红衣坐在行廊上,无波无澜。
“小时候,我跟珩哥哥在这玩。我让他对月亮和星星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娶我。”
“舒窈,你再等一等。我接到漓北的传书,少珩已经醒了,正在赶回来。你等一等他!”萧齐晟走过去扶着闾舒窈,眼里难掩悲伤。
闾舒窈拒绝萧齐晟的搀扶,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在最低的一阶摔倒。
“舒窈,我的女儿!”闾相赶来。
“这一次看清你的脸了,珩哥哥。”闾舒窈被父亲抱在怀里,温热的身体逐渐冰冷。
“怎么伤这么重,我的舒窈——”
萧齐晟背对二人,漓秋亭外飘起雪花。
濛濛白雾里,他仿佛看见闾舒窈说的月亮,发着金灿灿的光。
不想闾相担心,事先萧齐晟并未告诉他闾舒窈中毒之事。
闾相对怀里的女儿已失去生命的事实,一时难以接受。
闾舒窈那夜,离府,他便以为此生再见不到。可萧齐晟说她还活着,他有充满希望。闾舒窈是他唯一的女儿,不是说还活着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跟他一样痛的还有一人,虞少珩。
他第二日才赶到南梁,萧齐晟书信里说闾舒窈只是受了伤。
“舒窈……阿窈……珩哥哥回来了。”虞少珩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还未痊愈。一路疾奔,牵动伤口渗了血。
可他一脸麻木,好似全然不知疼痛疲倦。
“舒窈,你等等我,别走太快!”虞少珩拿着他送闾舒窈的短剑,不断擦拭。
眸子一沉,剑挥向胸口。
萧齐晟眼疾手快拦下,“少珩,少珩……舒窈有话留给你。”
虞少珩看向他,神色如同遭遇了千万种折磨一般。
萧齐晟拿出一封信,并沉重地对虞少珩说:“她要你去护千千万万个闾舒窈和虞少珩。”
……
虞少珩执意娶亲,闾相也点了头。萧齐晟下旨赐婚,封闾舒窈为郡主,赐一等夫人之衔,从王宫“出嫁”。
满城落雪,黑棺红花,他把她娶回了家。
虞少珩将两半司南玉佩相合,放到闾舒窈手里。
那张脸再无血色,虞少珩给她抹了她最爱的粉色胭脂,可还是遮不住苍白。
虞少珩往她身边放了很多东西,她爱的松针、三叶梅;喜欢读的书。喜欢的箭矢,短剑。她还喜欢的琵琶……
堆得太多,忽然又怕压着她,又拿出来。
虞少珩不愿意将排位放入祠堂,只摆在房间里。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要双份,他的,还有他夫人的。
南梁落雪一个月,不见一日晴。即使快要开春了,也还冻人得很。
虞少珩早晨上朝,下朝后便去闾府陪闾相说话,夜里才回家,在房间里对着“吾妻闾舒窈”的牌位孜孜不倦地讲话。
开春后,虞少珩奉命出征。
“舒窈,我要出征了。兵马够,粮草足,你放心。你在家,等我回来。”
三月后归来。
“舒窈,我回来了。短剑上的玉玛瑙掉了,明日我再从新镶一颗。”
虞少珩不让下人动他的房间,他总是自己打扫,一边清理一边对着牌位碎碎念。
两年后,闾相因一阵风寒,卧床不起,病重辞世。
虞少珩披麻戴孝,全权料理。出殡那日,萧齐晟素服站在城楼,以示哀思。
全城百姓着白布麻衣跪街想送。
“国相一路好走!”
时年秋,虞少珩站在漓秋亭看着一对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喧天,热闹至极。
十年后,虞少珩在最后一战中负伤,居家休养十日,日渐虚弱。
萧齐晟来看他,他故作埋怨:“你当年要是早点回南梁,我跟舒窈也许不会分开,现在孩子都该有你肩头高了!”
萧齐晟顿住,他其实也曾责怪过自己。
“别皱眉了,我逗你呐。”
虞少珩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弧度,“齐晟,将我与舒窈合葬在一起!”
秋色黄昏下,闾舒窈身穿嫁衣手扶琵琶。
“珩哥哥,我及笈了。”她笑得璀璨,眉眼如星辰般明媚。
虞少珩卸下甲胄,轻身上马。
“舒窈,我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