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肥大的身躯倒在开满鲜花的绿茵地上,定格成一种孤独的形状。而她的灵魂或许早已化茧成蝶,脱离这悲苦的尘世翱翔在自由的天际。
松子死后,她曲折离奇的一生才逐渐变得清晰。
23岁的松子与普通的少女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说更优秀。她的嗓音动听,面容姣好,且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此时的松子,耀眼夺目充满生气。如果就此一生,人生可能多了平淡但至少远离黑暗与痛苦。
然而,人生可叹就在于它总朝着苦难之处而行。修学旅途中,班上发生盗窃事件,作为班主任的松子难辞其咎。松子的内心深处大概充满了不安和自卑,性格软弱好欺负,于是一切都成了松子的过错。
松子被学校辞退,内心的委屈愤怒。她急于逃离这悲伤之地,绝望之下准备离家出走。
体弱多病的妹妹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开,看着她更弱小的妹妹,她有了宣泄的出口,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咎到妹妹身上。因为从小到大爸爸总是把所有的爱和关注都给了妹妹,留给她的总是一张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只有她做鬼脸的时候,爸爸才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脸。慢慢的松子养成了一紧张就做鬼脸的习惯。她以为只要她不停地做鬼脸,爸爸就会对她温柔地笑,困难就能迎刃而解。殊不知,她这样做不但是在逃避问题,更是在逃避软弱的自己。
离家之后,松子和贫穷作家同居。作家自诩太宰治转世,自命清高却性格孤僻,对松子动辄打骂,甚至为了赚钱让松子去当浴池女郎。可能是生活的味道太苦,郁郁不得志的作家终于失去希望跳轨自杀,只留下一句:生而为人,对不起。但不知道这话是作家对松子的愧疚,还是对自己的嘲讽。
作家的离去,并没有带给松子太多痛苦。因为那时她还热爱生活,她还相信爱情。她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中。虽然对方是个有妇之夫,但她依然对未来充满了期盼。直到他们的关系暴露,男人决绝地离她而去,松子的梦开始一点点碎裂。
命运对松子实在太过残忍。当松子准备和理发师共度余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服刑的几年,理发师早已娶妻生子;她想和阿龙生死与共,阿龙却贪生怕死,甚至对松子全力以赴的爱情望而却步。有人说,在爱情里面,你竭尽所能地付出,有时只会换来竭尽所能的嫌弃。松子的爱情是这样,松子的人生也是这样。每当松子以为自己可以迎接幸福的时候,现实总要给她重重一击,把她的希望摔得粉碎。在命运面前,一切努力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堪一击。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松子再也不愿相信任何人。生活让她尝到了最苦的味道,她便给生活上了一把最大的枷锁。松子不梳洗不打扮,不工作不与人交谈,每天毫无节制地吃喝,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她的身体变得臃肿,精神也有点失常,她觉得自己活的似乎越来越痛苦,也好像明白了作家临时前写下的那句:生而为人,对不起。大概那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真正地被整个世界所抛弃了,才发现恐惧和痛苦其实一直与她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于是松子发疯似的在门口的黑板上不停地写着:生而为人,对不起。作为一个人,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去生活,可还是不行,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直到在医院遇到昔日的好友惠子,松子虽然落荒而逃,但是她又想起了曾经她们一起追梦的日子。她拿起剪刀,在想象中给妹妹剪了一个干净利落的短发,于是松子觉得自己又行了。她立马拖着笨拙的身体,去江边寻找被她丢弃的惠子的名片。此时已经53岁的松子,又找回了对生活的热爱,或许她都已经想好余生要以什么样的姿势去拥抱生命。她甚至开始关心那些夜不归宿的不良少年,劝他们早点回家。但是啊,人生可悲就在于它总朝着苦难之处而行。正当松子再次以为自己总算抓住了希望的时候,她的生命却戛然而止了。那些不良少年,趁着夜色深沉用棒球棍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松子苦难的一生。而松子至死都抓着那张充满希望的惠子的名片。
谁不曾在生活的风雨里沉浮,谁不曾在人生的旅途中起起落落,松子的一生又何尝不是我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