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回单位的时候买了两斤桔子。
路过这个卖桔子的阿姨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说给我听，听到她叫卖着:“卖桔子了，十块钱四斤。麻痹十块钱四斤都没人买，这么好的桔子。”我走出几步正犹豫要不要上车走，又回头问她要了两斤桔子。我只是象征性地挑了挑，桔子卖相还不错。阿姨把杆秤拿给我看，我笑笑说就这样吧，我也看不懂。两颗大星就是两斤，她补充说。
我一直不喜欢在路边买水果蔬菜这种需要看称的东西，因为总有种怀疑，他们的称肯定有水分。正因为不喜欢这种有可能被欺骗的感觉，所以宁可去超市排队购买贴好标签的并不新鲜的水果。不喜欢被欺骗，所以不给他们欺骗自己的机会。那时候一想吃桔子就会缠着我妈去买，不管春夏秋冬，而现在手里拎着这两斤桔子，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不再来点葡萄吗？这葡萄刚摘的，可甜了。”
“不了，我只喜欢吃桔子。”
“好，我儿子也只喜欢吃桔子。”语气掩不住失望。我急匆匆地上了车。
我没有说谎，虽然对桔子的热爱从幼年时候到现在逐渐衰减，但它依然是最喜爱的水果。至于衰减的原因，大概是由于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一切喜爱都没办法那么全神贯注了。小的时候特别喜欢感冒发烧，因为可以让我妈不那么忙，能陪着我，给我买桔子。有的时候桔子酸，有的时候会甜，她解释给我是价格不同啊。我很不开心，于是酸的时候一个不吃，甜的时候能一下子吃一斤，然后病就好了。所以，之后她就只能咬牙给我买最贵最好的。我知道，那时候家里并没有钱。
卖桔子的阿姨最后为什么会提到她儿子，我心里咯噔一下。看她的年纪，儿子应该和我一般大。今天天气并不好，时断时续地阴着小雨，几份小贩的推车上摆着为数不多的水果，简陋的纸板上写上10元4斤，旁边的另一个摊上的大枣也是这个价格。照这个价格，即使全卖光也不过几十块钱。坐在出租车上，我仿佛又听见了水果大妈的咒骂，麻痹十块钱四斤都没人买，这一次却没有了当时的鄙夷和猜忌，而多了一味心酸。我手里这一袋超市买来的食物，有咖啡，饼干，它们只要躺在安稳的货架上，贴着虚高的价格标签，有明亮的灯光和温和的暖气，不需要嘶哑的叫卖，不需要无数次地称量，自然有我这样的顾客毫不迟疑的光顾。而仅仅五块钱的桔子，却要承受买卖的心机，我对葡萄的拒绝是不是伤了她的心，于是把我错想成她的儿子，才能稍稍得到安慰，以抵御这见鬼的天气，滞销的愁绪。
妈妈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自己吃再多苦也要尽量满足孩子。反过来，只要孩子是开心的，即使心酸即使无奈，总有一种欣慰能掩盖负面情绪。这两斤桔子，一斤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对我百依百顺，即使家里很穷，还坚持给我买最好的；另一斤让我回味水果大妈最后提到儿子的真正含义，她这句话一半是说给我的：唉，怎么才买两斤，葡萄也不买真气人！
另一半像是说给自己：可是眼前的这个孩子啊，多么像我的儿子，也那么爱吃桔子。
嗯，这桔子真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