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大锯,扯大锯,
姥娘家门口唱大戏
接闺女,请女婿,
就是不让小外甥去……
稚嫩的儿歌似乎还响在耳边,当年的小外甥已经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奔五的中年妇女,挈家带口到姥娘家赶庙看大戏了。
汽车沿着宽敞的国道一路飞驰。车窗飘过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致。有多少年没有在这个季节来过了,十年?不止;二十年?似乎还要长一些……后座上的女儿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啊,好徒的坡啊,快四十五度了!""好高的山啊,象刀削过一样"。大呼小叫的小姑娘,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是我第一次带她来。
七月初一,姥娘家赶庙的日子。正值酷热暑天,我专门开车接上妈妈和女儿去赶庙。小的时候,每到今天,舅舅都会骑上自行车来接我和弟弟。一个坐在后座上,一个坐在前把上,伴随着叮零零的车铃声,甥舅三人撒下一路欢声笑语。那时的简易公路,基本没有平路,上坡的时候,舅舅就一路哼哧哼哧推着我们;下坡的时候,就在我们的一路尖叫声中急冲而下……舅舅是村里的大厨,赶庙唱戏戏班子几十个人的伙食由他负责。那时候,我和表姐俩个馋嘴的丫头,就有事没事在食堂周围转悠。舅舅本着大公无私的精神,对我们视而不见;可架不住我们俩个"锲而不舍"的守在门口不肯离去,他只好偷偷包几个肉丸子之类的好吃的,把俩个馋猫打发走;或者,一人给一毛钱。我和表姐就会心满意足地拿去逛庙摊,那时的一毛钱可以买一根不带奶的冰糕,两只花卡子,还有几个苹果什么的。……
进了家门。年近七十的舅舅身体还很好,精神矍铄,红光满面。最大的表姐已经是两个孙女的奶奶,最小的龙凤胎表弟妹也早已为人父母,一家人其乐融融。唯一让舅舅遗憾的是,五个子女给他生了八个光头小子,没有一个女孩。所以看见我家的漂亮丫头格外亲,搂在怀里爱不释手。午饭时间到了,五间窑洞各开一桌,舅舅五个子女,十个外甥子女,再加上媳妇,女婿,再加上第三代,坐了个满满荡荡。舅舅坐在正中间窑洞上手,笑得合不拢嘴。开席前,我端了三碟菜,放在姥爷,姥娘牌位前,为他们倒了一杯酒,上了一柱香,默默地陪他们说了会话。相信辛苦了一辈子的他们,看到后辈们红红火火的日子,一定会含笑九泉。
戏台方向传来开戏的锣鼓声,舅舅立刻坐不住了,兴致勃勃要我陪他去看戏。我搬了两把折叠椅,拿了一把遮阳伞,陪舅舅到戏台下。他那些老伙计们见了,纷纷打招呼:很多年不见你外甥女陪你看戏了。"舅舅笑着说:孩子在政府工作,忙得很。语气中有骄傲,也有落寞。可以想象,唯一有兴趣陪他看戏的外甥女不来,他有多孤独。我为舅舅买了瓜子,冰糕,一如小时候他为我买一样。甥舅二人,就这样,冒着三十度的高温,坐在台下,磕着瓜子,吃着冰糕,欣赏着“打不完的金枝算不完的粮"……
姥娘家门口看大戏,重温我儿时旧梦,也给至亲的人以慰藉。其实,我没有那么忙,明年我还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