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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等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1.
当老许打电话过来时，我正在电脑上打着离婚协议。
“啥事？老许？”我问道，声音淡淡的，没啥带丝毫感情。
“你看看家族群里的消息吧！老爸发信息说让我们大家都回家一趟，说有事情宣布。”电话里，老许的声音也是淡淡的，感觉不到一点温情，或许，结婚二十年，那份激情早已消磨殆尽了吧！想着，我暗暗地叹了口气。
“好的，知道了，等下下班后我自己打车过去，你也不用来接我了。”我握着手机，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的。”说完两个字，电话就挂掉了，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忙音，我的心也再度低落了下来，抬头看着电脑上没有完成的离婚协议，思索良久，点击了保存，关了页面，往背椅后面一靠，半晌都不想动了。
什么时候，我们的婚姻会变得如此淡然无味呢？当初的激情与恩爱又去了哪里了？想当初老许追我的那种热情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呢？看着电脑桌上那纷乱的文件，我的心绪也是乱糟糟的，更没有一点心思干活了。
时间啊，真的是一个无情的杀手，会杀掉你的热情，你的温度，你的宽容，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躯壳行走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只是，曾经的那些欢乐似乎像个小偷一样，总会时而不时地在你脑海里转一圈，唤起你那些甜美的记忆后眨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你站在现实的三叉口，不知道何去何从。
算了吧！既然没有了热情，那何必要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离吧！离吧！离婚了，过好自己的日子，以后，你就是自由人了，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家务琐事，再也不必去管某人吃得咋样，穿得咋样，也再也不会为一件小事而吵闹不休，争论不已了。离吧！自己真的累了。
关了电脑，离开办公室，走出户外时，秋天的风徐徐吹来，给人一种凉爽的感觉，可自己却觉得心里面好压抑，仿佛有一种难言的悲伤堵在心口，得不到发泄。
人生，就这么难么？
打开手机，我又看了看手机里的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在逛商场，女的很年轻，小鸟依人的那种。男的帅气俊朗，虽已人到中年却仍然风度翩翩，温文儒雅。那个男人，正是老许，而旁边那个女孩，却不知是何方神圣。这张照片，是我闺蜜拍了发给我的。
看着女孩如花般开心的笑容，我摸摸自己的脸颊，叹口气，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2.
当我打车回到那个曾经欢愉的家时，老许已经到了，见到我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到院子里停的几辆车，我知道，老许二弟三弟还有两个姐姐都回来了。在路上我也趁机看了家庭群里的聊天信息，不明白两个老人家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宣布，还要所有儿女都回家。不过也没事，当我跟老许离婚后，老许家的一切就跟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了，自己难得一身风轻云淡。
走进客厅，只见一家人已经围桌而坐了。公公婆婆坐在沙发上神情怪异，老许坐在下方，两个弟弟跟弟妹坐在另一边，两个姐姐坐在旁边，大家都正襟危坐，没有说话，气氛很是沉闷。
看到我，老许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我停了一会，还是坐过去了，毕竟，现在还没离婚，我还是他的老婆，在全家人面前，也还是要给点面子。
“好了，大家都回来了，今天我就跟你们说一件事，希望你们能支多多支持。”刚坐下，婆婆的话语音就飘进了耳朵，我看了婆婆一眼，又扫了一下全场，都没人说话。婆婆年轻时当过居委会主任，说起话来常常带点官腔，这么多年，大家也习惯了。
“啥事啊？妈。”过了一会，老许才问道。
“今天叫大家回来就是想说，明天我跟你爸要离婚了，以后就各过各的，大家互不干涉，希望你们能理解理解。”
“什么？离婚？”婆婆的几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把大家炸得七晕荤八素，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我，不知道啥情况。两个加起来都已经是一百多岁的老人家，现在竟然要离婚？这个事要是传出去，可真的是全镇甚至整个县城最火爆的新闻了，这两老小子，闹的是哪一出啊？
“妈，这是为什么啊？”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二姐才轻轻问了一句。 看着两位老人，老妈是一脑的淡定，老爸则是一脸的无奈，坐在沙发上，有点不知所措。
“没啥啊，就是我你爸之间没有了爱情了。”老妈头也不抬地说，好像这事与她无关，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啥 ？没有爱情了？”众人一听，都差点笑了出来，这是闹哪一出，都是六十多岁的人，公公今年六十五，婆婆六十一，去年才做完六十花甲大寿，没想到，事隔一年，竟然要离婚。触及以我的心事，想到手机里那张照片，我暗自叹口气，抬眼头瞟了一眼老许，他倒表现得异常淡定。
“妈，你先说说，你跟爸啥时候没有了爱情的？”大姐轻言细语地说道。大姐是个老师，在劝人方面比他们几个兄弟都强。
“就是现在对我不好了呗！”婆婆喝了口茶，不慢不急地说道。婆婆的生活比较活跃，从居委会退休后也比较热爱老年人生活，经常会出去跳跳舞啥的。而公公则是喜欢呆在家里看看报，读读书，两人的兴趣多少有点差异。年轻时为了一大家老小拼博，那些差异倒也不怎么样，现在闲下来了，就渐渐显露了出来。
“我又怎么对你不好啦？”捷住机会，公公终于反驳一句，抬头看着婆婆，一脸的委屈。
“你好什么？又好在哪里了？”婆婆头一扭看着公公，眉毛一竖，眼睛一瞪，霸气侧露。公公一看，就立马不吭声了，我暗自笑了笑，看来这两口子年轻时还是妇强夫弱的组合。
几个兄弟姐妹都没出声，静静地看着婆婆，看她怎么批判公公的错。
“你看啊，年轻时，你对我是言听计从，我说往东你从不敢往西，刚结婚的时候也是天天粘着我，现在呢？我出去你也不管我，我做什么你也不陪了。每天只知道看着你那个手机，手机比我好看吗？”
“这个……你……”公公红了脸，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年轻时你天天给我倒洗脚水，我累的时候也会给我洗脚按摸，现在呢？什么都不做，叫你一声都不耐烦了。”婆婆继续说道，大家也闭住了口，颇有兴致地听着婆婆的“数落”。
“还有，你以前一直夸我烧的菜好吃，也经常会做点好吃的给我，我的生日还有那些纪念日啥的，不管那时候有多困难，你都会想办法送点礼物给我，可现在呢？你天天除了那个手机，还有什么？每天还要我来伺候你，有时不高兴了还会对我发脾气，这样的日子过下去有啥意思呢？。”
“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脾气了？”公公有点奇怪，红着脸反问了一句。
“上次我去跳舞你不是不让我去吗？还说我了。”婆婆气鼓鼓道。
“那次！？”一听到跳广场舞，公公也来气了，声音也高了起来，“谁让你天天跟着那个孙老头去跳的？看着他我就不爽。本来你跟王霞跳得好好的，他怎么又插进来了？”
“王霞不是腰不好需要休息几天嘛？我跟孙老头跳几天就犯法了？”
“那你不会跟小云跳啊，你跳广场舞我又没说过你，只是你不许跟那些老头跳。”
“……”
看着两个老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争吵了起来，我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时禁不住笑了起来，人家说越老越小，说得一点也不错的。
接下来，婆婆又倾诉了年轻时受的一些苦楚，一桩桩，一件件把我们带进了那个苦难时的岁月里，想着两位老人所经历的那些风风雨雨，一时都感慨万分。
“你们说，我年轻时跟着你爸，为了你们一大家子，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好不容易吧把你们一个个拉扯大，现在老了他对我还不好了，既然没有了当初的爱情，那我们不如离了算了，以后各过各的日子省心。”
“好啦，好啦，妈。”老许这才开口，“我们做儿女的也了解你两老的不容易，平日里也因工作忙碌没有回来看你们，这是我们的不对，以后我们会注意的，妈，对不起！”
老许的话一出，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默默想着这些日子自己的“缺席”，想着爸妈的不容易，不知不觉，都红了眼眶。我转头看了老许一眼，想起电脑上那份未打完的离婚协议，还有那张照片，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烦燥。离吧！离了就好了。想着，暗自叹了口气。
“爸。”老许又开口劝道：“我们做儿女没有做好，你们也可以指责我们，以后也多抽点时间陪陪老妈吧！你颈椎也不太好，手机也还是要少看一点，以后就多帮妈妈按按膜，也可以陪她去跳跳广场舞，下下厨做点好吃的哄哄老妈，家和万事兴嘛，我们也好久没有吃到你老做的菜了呢！是吧？”
“好好好，这些都没问题，只要她不跟我了婚就行，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一开口只会向着你妈！”公公横了一眼老许，话里虽然是责备，可眼里却是浓浓的关爱。
“妈，你呢？如果以后老爸天天像年轻时粘着你，你还要离婚不？”二弟也打趣道。
“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第一，要天天做饭给我吃，还要天天给我泡脚，陪我出去散步，如果他做不到的话，我还是要离的。你们年轻人需要爱情，我们老年人就不需要了？”婆婆了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一切终于云淡风清了。
晚上，公公婆婆亲自下厨，给大家伙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不得不说，老两口的手艺还真的不错，看着席间那温馨的气氛，我的心突然动摇了，婆婆所讲的一切不正是我跟老许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吗？想想当初结婚前浪漫，我们的爱情又是否再重来一次？
3.
吃了饭，从公公那边回到自己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看着喝了点酒脸上微红的老许，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情怀。
推开门，却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又看看儿子的房间的灯也亮着，原来是那个小子回来了，突然想起，今天已是月底了，那小子应该是放月假了。
“老爸，妈，你们回来了？这么晚压马路去了啊？”听到开门声，儿子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着我们笑道。
儿子刚上高一，不过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从之前的那个小人儿一下了就窜到了一米七几的个头，看着他那青春帅气的容颜，原来，自己跟老许竟然一起走过了二十年的岁月。
“去，回你的房间去，爸爸有话要跟你妈妈说。”老许瞪了儿子一眼，不耐烦地催促道。
“哟呵，老爸，这是要跟我妈妈秀恩爱了吗？哈哈，稍等一下哈，我先问问老爸，上次我们班上小瑶的资助老爸你办得咋样了？有没有帮下人家啊？”
“啥资助？什么情况？”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两父子在闹哪出。
“儿子班上有一个女同学父母出了车祸，学校里在组织社会捐助，上次儿子回来说了后，我也出了点力气，帮女孩在商场买了几套衣服跟日常生活用品，承诺以后会资助她到高中毕业。”
“啥？儿子的女同学？”我想起闺密拍的那张照片，心里突然一紧，连忙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上个月吧！当时你正好在外面出差，怕打扰到你的工作，就没有跟你讲。”
我一惊，暗暗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问道，“人家女孩子的衣服你会买吗？你自己的衣服都买不好呢！”
“呵呵，这有啥的。”老许嘿嘿地笑道，“就是因为我不会买，我就带着她一起去的啊！她看上哪件就买哪件。哦，就在镇上那家‘云天商场’买的。”
“云天商场？”我心里暗暗一惊，闺密给我拍的照片就是云天商场，原来是这样！想到这，我突然有种后怕，幸好，那张离婚协议没有打出来，如果打出来了自己该怎么收场？
“老爸，这事老妈不知道啊？”见我们说到这事，儿子插了进来，问道。
“你妈妈在外面出差，她哪里知道。”老许敲了下儿子的头，吼道，“快点回房间去，爸爸有话要跟妈妈讲。”
“得嘞，那儿臣告退，不打扰父亲母亲大人的良好时光了哈！”这小子，调笑了我们一句，把房门一关，缩回他的房间了，一下子，客厅在也安静了下来。
“媳妇。”见儿子进去了，老许转过身，回过头来看着我，红红的眼睛放着光芒，眼里闪烁着一种情意，看着，我有点迷糊，仿佛回到了结婚之前的那个夜晚。
“怎么啦？老许。”我转过头，想起刚才的消息还有那份离婚协议，心里不禁有点晓小的感动了。
“媳妇，今天老爸老妈的一番话应该是说给我们听的。”老许弯腰抱住我，轻声道：“对不起，就像老妈说的那样，这几年我也因为工作原因，忽略你了。”
“我……”老许突然来这么一波狗粮弄得我突然有点猝不及防了，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两人谈恋爱的那些时光。回想刚刚在公公家的情景，开始老许一直没有说话，原来，他一直在想我们的事。
“刚刚老妈再讲那些过去的事的时候，我也想了好多，想起当初我们刚刚谈恋爱时的浪漫，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想起当初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我是兴奋得几天都睡不着觉。”老许抱着我，慢慢回忆起过去的那些时光，听着，听着，我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仿佛当初的一切就在昨天一样。
“后来，你终于成为我的新娘，接着又有了我们的儿子，那时我感觉人生就是如此美好，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媳妇，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谢谢你！”
“老许，我……”我又想起那份离婚协议，靠在他宽阔的胸怀，不敢动弹，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们又会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里去。
“媳妇，如果这些年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就让我们的爱情重来一次吧！好吗？”
“老许……”我话没说出口，老许那张带着温情的唇就慢慢靠了上来，一瞬间，我浑身酥软了，就好像回到我们第一次轻吻的那一刻，这么多年，好像都没这个感觉了。
在老许柔情的拥抱下，我心里的那份酸楚也慢慢淡去，慢慢涌上来的是一种柔情与热切。情不自禁地也紧紧抱住了老许，抱住了这份遗失了许久的浓情蜜意。
夜，渐渐深了，窗外，不知从远远的哪条街道上飘来了一那熟悉的歌声，“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就算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2024.10.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