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闹了一天,在从清宁宫和李承鄞吵了那么一场架以后,也不放在心上,回到自己的地方,就立刻洗澡换衣服,准备睡觉了。因为春天已经过了大半,天气越来越暖和,小枫洗完澡以后,换上了比较单薄的白色纱质睡衣,她一边拢头发,一边走到了自己的寝殿里,准备上床。阿渡和永娘也一直在服侍小枫,准备伺候小枫就寝。
想再倾情出演第4场戏的李承鄞,急火火地跑来了承恩殿中小枫的寝殿。李承鄞见小枫寝殿的门已经阖上了,也知道小枫可能睡了,但是他又不肯放过借着瑟瑟被重罚的东风,做戏来帮以后闯祸的小枫顶锅的机会,非要吵这一架不可。李承鄞向来敬重小枫,他当然不会直接闯到自己挚爱的卧房来,于是先假意在外面大发雷霆,怒问小枫身边的宫女,“太子妃呢?!”以向小枫示警。由此可知,此时的李承鄞还真是把小枫当九天仙女一样,丝毫亵渎不得的,他可是坦坦荡荡君子风,就像他当初捧着孔明锁来到未婚妻的揽月阁里,仍然足下有声一样。
从构景来看,正中央有一面铜镜,不过这面铜镜一直都用缎子遮了起来,颜色还是小枫的故乡西州特有的孔雀绿。镜头的左边,是凤凰摆件,象征小枫,右边则是松木盆栽,象征李承鄞。
这个构景当然是有讲究的,那就是,无论是凤凰也好,还是松木也好,它们都隔得很远,而且铜镜还被遮住了,代表此时的小枫与李承鄞,还处在相敬如冰的阶段,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肉体关系。我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是为了和后来李承鄞胁迫小枫的时候做比对,李承鄞把小枫硬抗进承恩殿的时候,小枫与李承鄞扭打之间,将另一面没有罩面的更大的单面铜镜撞得调转了方向,或者是那天承恩殿里好大的风,把更大的那一面双面铜镜冲着小枫床的遮铜镜的罩面掀走(古人认为镜子冲床会摄人魂魄,不吉利,当初小枫住在揽月阁,永宁洛熙找她去泡温泉,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小枫旁边就有一个遮铜镜的罩面),才有了最后那个摄影导演特意从铜镜中照李承鄞胁迫小枫的镜头,暗示李承鄞与小枫,哪怕成了真正的夫妻,也不过是水月镜花一场空。(摄影导演甚至让在那面铜镜旁边的插花一同入镜,为的就是虚实互相映照。)
侍候小枫的宫女听到太子这么问,只能回答道,“殿下,太子妃已经歇息了……”李承鄞当然不肯听,他觉得他已经够大声了,小枫哪怕睡着了,也该醒了,起来了。于是李承鄞丝毫不理试图阻止他的那个宫女,硬冲了进来。
小枫是美人新浴,衣服都换好了,冷不丁地李承鄞就冲进了她的卧房,吓得小枫“哎”了一声,瞪大了她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又赶忙抱住了胸,还尽可能地用自己的外裳和头发遮了遮自己的身子。小枫此时可是慌乱无比,她觉得自己打扮不大对,可不想让李承鄞占她的便宜。
这里出现细节,永娘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觉得,太子与太子妃已经成婚,哪怕太子妃这样的打扮,太子这样闯进来也不算什么。反应比较激烈的是阿渡,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她听到小枫“哎”了一声,立刻紧紧地盯着小枫,随时准备帮小枫挡住李承鄞了。
李承鄞一进来,也没想到小枫刚刚美人新浴啊,小枫向来用花瓣洗浴,肯定是香气盈室,他一见到一脸慌张的小枫,也愣在了那里,然后,他自然而然地偷瞄了自己心上人的前胸一眼,才开始做戏,瞧了瞧一旁皇后的眼线——莹儿。
这是1个不容忽视的细节,其实,李承鄞不是第一回见小枫穿暴露的睡衣,他甚至见过小枫浑身湿透跌入他温泉池的模样,但是,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偷瞄小枫的身体,因为他从瑟瑟身上,知道了女人的身体可以给他的快乐,他与瑟瑟已经有了无数的肌肤之亲,对这种男女之事已经是驾轻就熟,他又那么爱慕小枫,当然对小枫的肉身很向往,很觊觎。
所以说,后来李承鄞在承恩殿等了小枫2个时辰,小枫却换了衣服跟着裴照高高兴兴地回来,李承鄞才气成那个样子。李承鄞是相信,裴照不敢对小枫怎么样,但是小枫换上了另一个男人给她准备的衣服,他也不能忍受。所以说,后来小枫被顾剑掳走,才过了12个时辰,李承鄞就彻底跳脚了,小枫自从嫁给他以后,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不胡想?!只属于他的太子妃,竟然和另一个男人单独待了整整一天一夜,顾剑会不会胁迫小枫?会不会占小枫的便宜?李承鄞一直把小枫当作是他的私有物,谁也不能肖想她。
小枫可没发现李承鄞偷瞄她的那一眼,因为那一眼转瞬即逝,她还以为,李承鄞是在斜觑她身边的宫女。小枫待伺候她的下人一向客气,她一脸懵懂地也看了那个宫女一眼,还以为李承鄞要冲着这个宫女发怒,她才不知道,莹儿就是皇后的眼线。
小枫又一脸懵懂地抬起了眼睛,她也叫差不多冷静下来了。编剧在这里暗示,小枫其实是很相信李承鄞的,刚刚她那个被吓了一跳的举动,只是下意识的,在她有理智的时候,其实并不害怕李承鄞。阿渡则一脸警醒地紧紧盯着李承鄞,她怕李承鄞会冒犯小枫。
李承鄞先是瞥了皇后的眼线莹儿一眼,然后甩出一张臭脸,指责小枫道,“我早知道你是这种人!言而无信,却错信了你!”
李承鄞首先在皇后的眼线面前故意挑事,指责小枫不遵守诺言,明明答应装病了,还要出宫,以让莹儿去报备皇后,真的是太子逼太子妃装病的这个假象(事实上却是,是小枫主动说她会装病,不连累瑟瑟的),同时勾着小枫和他吵架。
小枫听到李承鄞这么说她,好委屈的,我又不是故意去朱雀门害你的瑟瑟的,于是小枫为自己辩解道,“什么言而无信啊?你只告诉我你们会去万佛寺,又没告诉我你们去朱雀门。”
的确,李承鄞来教小枫浴佛节礼制的时候,他还没说完万佛寺的仪程,就被小枫说他“杀了那么多人还去佛祖面前装慈悲,真是可笑”给打断了,小枫真的不知道他们最后一项仪程是去登朱雀门。
李承鄞继续挑事,“不学无术!你如果好好研究一下浴佛节的礼制,你就应该知道,父皇和母后那个时辰一定会出现在朱雀门与民同乐的!”
李承鄞又来讥讽小枫学渣的本性,连个浴佛节的礼制都不研究,你也有脸说你是太子妃?!你也有脸说你很无辜?!
这当然是在做戏,李承鄞一直很喜欢小枫不通诗书的本性(小枫读不通《汉书·西境传》的时候,他笑成什么样子了?),他见到小枫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还很得意,因为,你夫君我什么都懂啊,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懂,什么都不用知道。甚至,李承鄞还觉得庆幸,因为这会让他觉得,小枫其实很依赖他,离不开他的保护。
李承鄞骂小枫“不学无术”的时候,小枫彻底懵了,她不知道怎么就让李承鄞觉得她“不学无术”了,你在清宁宫里和我吵了一架,我到了承恩殿你怎么还不放过我啊?
小枫听完了李承鄞指责她不学无术,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在诗书礼仪上不如瑟瑟,不讨李承鄞喜欢很自卑的,她当然要为自己辩解一番了,“那我又不去这浴佛节,我干嘛要研究这礼制啊?”
有没有发现,小枫其实很不想让李承鄞以为她不通诗书,不学无术?她明明白白地告诉李承鄞,不是我不学无术,只不过我就没打算去浴佛节,所以我才没研究这礼制,你不要这么想我。同时,小枫也不想让李承鄞误会,她是故意害他的瑟瑟的。
这个时候,李承鄞是真做戏,假发怒,小枫呢,则是好声好气地为自己辩解,和李承鄞说话的,这还是代表了小枫待李承鄞的真心。只不过吧,李承鄞只顾着做戏,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李承鄞继续挑事,“好,你就算不懂这些,你既然告了病,就应该好好在宫中待着!你活蹦乱跳跑到朱雀门,在父皇母后眼皮子底下,又算怎么回事啊?!”
李承鄞终于开始刻薄小枫了,他直接告诉小枫(也就是莹儿),都怨你装病装得不真,你以为你不出现在浴佛节现场就行了吗?你还应该呆在宫里,哪里都不去!给我装病装到底,才行!潜台词就是,李承鄞在告诉皇后,小枫她不是故意去朱雀门害瑟瑟的,这只是无心之失,但是就算是这样,不肯带太子妃去浴佛节的太子都在刻薄他的太子妃,说她装病不彻底,连累了他的瑟瑟。
太子说出这样的话,就连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永娘都听不下去了,太子妃是你的正妻啊!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嬖妾,这么刻薄你的正妻?她装病不去浴佛节,就够委屈的了,她也不是故意出现在朱雀门,你这算什么呢?
这里有1个细节,就是阿渡从始至终没生气,她在发觉李承鄞没有冒犯小枫的意思后,就一直在旁边任由李承鄞和小枫吵架,理由很简单,亲眼目睹李承鄞在清宁宫把罪都揽在身上的阿渡,知道李承鄞待小枫的情意,她也知道,李承鄞这是在做戏,她在配合李承鄞,保护小枫。
阿渡知道李承鄞在做戏,小枫可不知道。她听到李承鄞这么刻薄她,真的没有办法帮自己辩解了,她无意之间害了瑟瑟,这也算她的错,所以她“我……”了一声。不过,小枫虽然觉得对不起瑟瑟,但却不肯在只爱瑟瑟的李承鄞面前示弱,于是她咄咄逼人道,“那是你考虑不周吧?要早知道这样,你就应该给我绑在这承恩殿里,我不就哪儿都去不了了吗?!”
小枫可是被西州大妃养大的,她从小耳濡目染,最知道她的母亲和父王是如何吵架拌嘴的了。她的母亲,没理都能辩三分,避重就轻,歪楼带节奏,小枫对着李承鄞,把这一套全给耍了出来。
只不过,女鹅啊女鹅,你可是立flag小能手,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后来你可不就被李承鄞给绑在这承恩殿里,哪里也去不了了吗?他在东宫里设下重甲,就连一向只有宫女侍奉的承恩殿正门外都不放过,为的就是阻止你跟顾剑私奔,诱杀顾剑。你想从东宫逃走,还要去献吻那个李承鄞,把他迷昏,做出一副太子妃与太子两厢情好的假象来,李承鄞的手下都避了出去,你才跑成了,白白便宜了那个李承鄞,让他有机会一亲芳泽。(与小枫相对的李承鄞,可是灭族小能手,灭你族,灭我族,灭我母族,统统灭干净,谁也逃不过李承鄞这只白眼狼王的手掌心。)
李承鄞一听小枫说,“是你考虑不周吧”,立刻就愣了——怎么这都成了我的错了?李承鄞就像小枫的父王嘛!西州王对大妃是真心的,李承鄞也对小枫是真心的啊!他也只能任由自己心爱的女人胡搅蛮缠,他还什么也说不出来,愣在了那里。
李承鄞把小枫当九天仙女一样,连碰都不敢碰一碰,他还敢把小枫关在承恩殿里?小枫说出这样的话,李承鄞措手不及,他只能继续诬陷小枫是故意陷害他的瑟瑟的,“你承认了吧?你就是故意的!先假意答应,然后故意出现,好让母后迁怒于瑟瑟,害她受罚!”
李承鄞抓着小枫自己说是他的毛病,没绑她在承恩殿,她就有权利去任何地方不放了,又在皇后的眼线面前假意诬陷小枫,表露他偏心瑟瑟偏心到是非不分的程度,以转移高相和皇后的视线,让瑟瑟继续帮小枫顶雷。李承鄞啊李承鄞,你这随机应变的能力,真是不错。
小枫听到瑟瑟两个字,终于怒了。她冷笑一声,道,“李承鄞,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是你在自说自话吧?我告诉你!赵良娣稀罕你,我可不稀罕你!你们最好都给你离得远远的,我们各不相干!”
小枫听到李承鄞又来诬陷她故意陷害瑟瑟,又拿出了他在清宁宫胡搅蛮缠的那一套,算是彻底地怒了。怎么?你今晚在清宁宫和我大吵一架不算,还有脸跑到我这承恩殿来追着我吵架啊?你也太把你自己当盘菜了吧?我为什么要害你的瑟瑟?难不成还为了你?!
于是小枫明晃晃地告诉李承鄞,你以为你是谁?你在赵良娣那里是香饽饽,她稀罕你稀罕得不得了,我就稀罕你了?!你们俩都给我走开!谁管你俩山盟海誓、郎情妾意,你再也不要来我这承恩殿!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小枫一说李承鄞是“自说自话”,李承鄞心里就难过起来了,奥斯卡鄞帝知道,他的确是在自说自话,他在逗着小枫跟他吵架呢!李承鄞在小枫面前一向畏惧,听到小枫这么说他,更做贼心虚了。
李承鄞做贼心虚到,他又瞥了一旁皇后的眼线一眼,惟恐自己被小枫逼问的这个破绽,落到皇后眼里。李承鄞啊李承鄞,你不用担心,莹儿没那么聪明,她去告诉皇后的时候,顶多说说你俩为了赵良娣吵架了,绝对记不得“自说自话”这四个字。
小枫明明很爱李承鄞啊,那她为什么疾言厉色、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稀罕你,还要和他俩各不相干呢?还以那样一种轻蔑的口吻,好像稀罕李承鄞、沾染李承鄞是在自降身份、甚至是一件想起来就恶心的腌臜事一样。这当然是因为小枫误会李承鄞只爱赵良娣,对她一丝感情也无了,她才不要自轻自贱去讨一个只爱赵良娣的李承鄞的欢心呢!她才不要做那种天天盼着李承鄞能施舍着看她一眼的后宫女子呢!哪怕她真的爱李承鄞爱到了骨子里。
李承鄞本来就觉得,小枫为了她阿翁死在他手里恨透了他了,所以她才在新婚夜把我撵了出去,又不和我去浴佛节,连顿饭都不肯和我一块儿吃。李承鄞在与小枫成婚以后,一直在猜小枫的心思,他觉得,只怕,他花上余生来讨好小枫,等到他扳倒了高相坐稳了太子位,可以放肆地表达他对小枫的爱的时候,小枫都恨透他了。可是,当李承鄞真的亲耳听到,自己的挚爱亲口说“我不稀罕你”、“我们以后各不相干”的时候,还是愣在了当地——这真的是真的!小枫她不稀罕我!我是在单相思小枫!她还在把我往外撵,让我以后再也不要来她这承恩殿!
李承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与绝望感,从此刻开始,李承鄞是真的发怒了,不是在做戏。他怒极反笑,道,“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各不相干!”说完,气冲冲地快步走出了自己挚爱的寝殿。
李承鄞真的想和小枫“各不相干”吗?当然不是。他只是被小枫气急了,气得他小学鸡的本性都出来了。你不稀罕我是吧?我还不稀罕你呢!你不让我来承恩殿是吧?我还不屑再来呢!我们就各不相干地过日子,看你活在我的东宫里,没有我的保护,怎么活!
永娘作为宫中的老人,她当然不会任由自己的主子这么惹怒太子,不帮她转圜。永娘见太子气冲冲地走了,赶忙一边喊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边就追了出去。永娘知道,自己的主子虽然是太子妃,但是太子才是东宫里真正的主人,太子妃和太子处得不好,得不到太子的尊重和支持,只怕以后还有苦头要吃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小枫见李承鄞又和自己吵了这么一架,根本就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清宁宫吵完了吗?你还跑来承恩殿,追着和我再吵一遍?是不是脑子有病?还要我撵你你才肯走?小枫“哼”了一声,说了一句“奇怪”,转头就睡她的觉去了。对尚未恢复记忆的小枫而言,什么也比不上吃饭睡觉要紧,谁管你生不生气,跳不跳脚,我反正是要睡觉了。
阿渡心如明镜,她见李承鄞气冲冲地走了,丝毫不放在心上,见小枫转头就要上床睡觉,赶忙跟着去,伺候小枫倒下了。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被自己的挚爱说她不稀罕他给气得暴走了。李承鄞彻底忘了他进入小枫寝殿前的坦坦荡荡君子风,彻底忘了他是一肚子心眼子的阴谋家、野心家,他步履匆匆地快步走到了小枫寝殿外的花园里,丝毫不顾及追着他、要帮小枫说情的永娘,自言自语道,“谁求你稀罕!”
有没有发现,李承鄞非常地小学鸡?他就像是被生母骂了还撵出门的小学生,就像是见到生母更爱别人家小孩的儿子,一边吃醋、懊恼,一边还愤愤不平。你竟然看不见我身上的好处!瑟瑟被我设计帮你顶了雷都含泪说她喜欢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什么都看不到!就知道骂我!撵我走!
当然,编剧让李承鄞及时埋下了flag,他刚说了“谁求你稀罕”是吧?编剧就非得叫他自打脸不可,他之前不是在承恩殿里跳脚,觉得小枫没有他的保护就活不下去吗?但是李承鄞就真的舍得撒手不管他的挚爱吗?怎么可能!他只要活着,还喘气,心就在为小枫奔波不停。
永娘还在试图帮小枫说情,她连连说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请您息怒!”被小枫气得跳脚的李承鄞,立刻指着永娘下令道,“站住!”永娘只好站住了。
李承鄞气急败坏道,“时恩!时恩!”时恩听到自己的主子这么火烧眉毛地叫他,赶忙跑了过来听吩咐。李承鄞道,“我告诉你!传我口谕,从今天开始,东宫里所有人都不许跟太子妃说话!如果让我知道,谁跟太子妃说话,我拔了他的舌头,发配去做苦役!”说完,李承鄞气冲冲地就走了。
有没有发现,李承鄞一在小枫那里受了气,屁也不敢吭一声,转过头来就对别人撒火?李承鄞离开了小枫的寝殿,仅仅是因为他小学鸡脾气犯了,不肯稀罕小枫了吗?当然不是。他还是在顺从自己的心上人。你撵我走,你好休息了是吧?你对我不耐烦,不想应酬我了是吧?李承鄞向来畏惧小枫,反正这戏也演完了,他当然会立刻离开小枫的寝殿,好叫小枫安枕。他甚至还有一点自惭形秽之感,表现就是,他一出门,就对所有的下人(甚至包括时恩)发了火——我不敢骂小枫,我还不敢骂伺候我和小枫的下人了吗?!
摄影导演特意让站在桥上的李承鄞,与亭亭玉立在水中的、代表小枫的一株芰荷同框,暗示,此时的李承鄞,只是小枫的一个提线木偶,他是为了保护像芰荷一样盛放的小枫才发怒的。
摄影导演特意给了皇后的眼线莹儿一个正面镜头,暗示李承鄞发怒的根本原因,他在故意让皇后认为他为了赵良娣欺负小枫,以捧杀赵良娣,保护小枫。同时,让皇后认定,小枫根本不得太子的欢心,彻底去除小枫被皇后利用打压赵良娣的可能性,让自己的挚爱可以像那株芰荷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所以说,这个“不准东宫里任何人和太子妃说话”的惩罚,是李承鄞早就想好的保护小枫的办法,是他来承恩殿演的这场大戏里不可或缺的一环。李承鄞只是被小枫气着了,他以小学鸡跳脚一样的口吻,演完了他早就算好的这出戏而已,并不是临时起意,不准任何人和小枫说话。我不禁吐槽,李承鄞啊李承鄞,你都被小枫气成这样了,还记得演戏呢?!不愧是奥斯卡鄞帝!
高相问道,“你确定太子和太子妃,不是在做戏?”
高坤道,“太子妃的性子,不像是会做戏的人。太子今天撇下太子妃,带着赵良娣去了浴佛节,怕是想借此拉拢赵家的人。”
编剧及时插入了高府中高相与高坤的密谋,来佐证李承鄞连演4场戏的必要。高相的确怀疑,李承鄞有可能是在和小枫在演戏,故意装不和,小枫也是李承鄞的软肋,可以被他拿捏。
高坤之前就在铜钱案的时候见过小枫了,他当然知道,小枫性情鲁莽,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是会做戏的人,所以,他告诉自己的父亲,应该不是在做戏,太子就是想要拉拢赵家,来对付我们高家。
高相道,“赵家的势力不足为惧!倒是太子背后那个叫柴牧的……我担心啊,如果太子与太子妃是表面交恶,暗地里派他去拉拢西州,到那个时候就更难把握喽!”
高相权倾朝野这么多年,当然觉得赵家的势力不值一提,他们高家牢牢把握西境安护府,怎么可能把刚刚被豊朝屠灭的丹蚩放在眼里?高相此时的考虑,和当初宣德王的考虑是一样的。宣德王曾经得意洋洋地对李酽说过,赵家已经归顺于他,等他再和九公主成婚,得到西州势力,高家再也不足为惧。高相早就知道,李承鄞心机颇深,很不简单,柴牧也突然失踪了,高相还知道,柴牧是来自西州,他惟恐李承鄞派柴牧去联络西州去了,这样一来,他就得到了丹蚩与西州两大助力,将会撼动自己高家的地位。(这也是当初皇帝非要先太子娶小枫的理由,皇帝以为,只要娶了小枫,哪怕豊朝对丹蚩用兵没有结果,他的儿子也会得到西州和丹蚩的支持,不需考虑高相,坐稳他的太子位。)
但是事实是,李承鄞出于他待小枫的真心,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西州势力这件事,西州在整个豊朝的权斗中消失了。(西州消失,不是因为西州的势力不值一提,而是因为李承鄞对小枫的偏爱,如果小枫嫁予宣德王成为太子妃,宣德王一定不会放弃利用西州势力。很多观众觉得,最后那场战争,从始至终不曾出现的西州竟然想要与豊朝一战,实在是以卵击石,实在是可笑,当然是不对的。因为在这个故事中,不能只看已经发生了什么,还要看可能发生什么。)因为李承鄞非但想把自己的挚爱从朝局中摘出去,免得受前朝的牵连,还想把挚爱的母族从朝局中摘出去,若西州受损伤,小枫会难过。李承鄞早就想好了,等他利用赵家扳倒高相,再把赵家连根拔起,他自然就坐稳了他的太子位了,小枫也会平平顺顺地跟他走到最后。只不过形势变化得太快,后来,皇后死了,李承鄞连他的父皇都逼得风瘫了,小枫留在李承鄞身边,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皇后。可是出乎李承鄞预料的是,小枫逃出了东宫,他才用武力去恐吓西州的。若小枫肯与他维持婚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婚姻),李承鄞也会善待小枫的母族。(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对西州施恩而已,不代表李承鄞先前没想过对西州施恩,以缓和与小枫的关系,留住自己的挚爱。)
就在高相与高坤密谋的时候,高相的小女儿、高坤的四妹高如意来了,如意从侍女那里接过汤盅,奉给父亲道,“爹,我亲手给您炖了碗参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1.他们高家一家,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还有如意,她简直就是小枫,像铁达尔王爱护眼珠子一样,被她的父亲、她的几个哥哥娇惯着长大的。如意来给父亲送她亲手炖的汤,当然是出自一片拳拳孝心,和小枫给太奶奶送她亲手做的如意糕是一样的。
2.高相给自己的独女取名“如意”,当然是“称心如意”的意思了,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一辈子平安顺遂。高相觉得,女儿有他这个权倾朝野的父亲做靠山,当然可以万事不求人了。
3.这里有1个容易被忽视的细节,就是如意进来的时候,高坤站了起来。高坤是哥哥,他是没必要站起来的,高相不就一直坐着吗?高坤站起来,当然是出于一片关爱妹妹之意,他这个哥哥,见妹妹来了,也是要起身相迎,站着规规矩矩地和妹妹说话的。
高相见女儿这么有孝心,一下子把所有的糟心事都给忘了,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双手接过了这碗汤,对高坤说道,“你看看人家如意!虽然如意是你们几个里年纪最小的,可是却是你们几个当中最懂事的!”如意一听父亲赞她最懂事,立刻就笑开了眉,高相夸完了女儿,便忙不迭地开始饮汤。他可知道女儿的手艺了,这汤好喝得很!和小枫给太奶奶送的苦的如意糕完全不同。
编剧借高相的口告诉观众,如意的年纪最小。那她应该有多大呢?我觉得,她应该和小枫、瑟瑟、明月差不多大,十五六岁的模样,刚刚及笄,所以,尚未许配人家,还能在父亲面前承欢膝下。
高坤一听父亲只顾着赞如意,假意鸣不平起来了,“父亲偏心!我跟大哥做了那么多的事,都不如如意的一碗汤?”
如意听了,忍俊不禁。而高相听了,又洋洋得意地显摆了这碗汤一下,笑道,“当然。”
如意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们高家,也就只有高震游手好闲,剩下的高相、高显、高坤,都是高家的顶梁柱,高震虽说权谋不如高相和高显,但是高相算好的什么事,不是高坤在办?他便假意鸣冤叫屈起来,说父亲实在太偏心了,眼里都没有我们这些东奔西走的儿子了!
如意娇嗔道,“那是当然了!都说女儿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嘛!”如意和二哥关系那么好,不忘和二哥开玩笑,假意奚落二哥,你也不用觉得父亲偏心,谁让你和大哥是男人呢?我是女孩儿,就应该做掌上明珠!爹爹就该偏心我,你们有什么不平的来?
高相赞道,“好喝!好喝!”
这汤真的就那么好喝吗?当然不是。高相是感激女儿的一片孝心,否则,再好喝的东西,被不知珍惜的人尝到,也不会放在眼里的。如果小枫给李承鄞做了一碟如意糕,李承鄞敢说这是苦的?他只会高高兴兴地全部吃完,还赞好吃,求着自己的挚爱再给自己做呢!李承鄞一直希望,小枫能多关心他一点儿,多爱他一点儿。
我之所以强调这个情节,是为了和后面皇帝对如意的态度相比对。在皇帝下定决心扳倒高相之前,怀着身孕的如意去为父亲求情,他是怎么对待如意的?如意其实很可怜,她被皇帝宠幸,不过是为了蒙蔽高相,皇帝才不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这里也是1个标准的对应梗,对应如意入宫以后,高相饮汤再也饮不下,心里烦闷的情节。
高坤问道,“如意,就只有父亲的?没有二哥的?”高坤不忘在自己的妹妹面前争取关注,他笑问道,你就只给父亲备了汤,没有我的吗?应该见者有份吧?
如意笑道,“如意当然备了二哥的份儿,一会儿就叫人送到二哥的房间去。”如意和二哥的关系那么好,当然会给二哥,只怕,三哥高震也有。如意只是亲自给父亲送汤来,凑巧碰到了二哥而已。
高坤问如意有没有他的的时候,高相只顾低头饮汤,一副吃独食的姿态,这可是我女儿给我炖的,你们谁也别想了。
高坤见自己的妹妹这么面面俱到,对父亲赞道,“父亲,您瞧瞧,七窍玲珑,可人得很啊!”高坤看自己的妹妹,当然是越看越欢喜,说自己的妹妹是简直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谁见了不喜欢呢?
如意又数落二哥道,“二哥,你也真是的!都这么晚了,也不让爹爹早点休息。爹爹虽然体健,但毕竟不是壮年,身子一点儿也马虎不得!”高相听到自己的女儿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得意地笑了。
一旁的高坤赶忙唯唯诺诺地答应道,“是!是!”
如意又关心二哥道,“还有二哥也要注意,你平日朝务繁忙,长期忙碌,再不注意休息,那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高坤又点头哈腰道,“是!妹妹教训得极是!”
如意来给父亲送汤,就是想让父亲喝完汤快点安歇的,结果还碰到了二哥,当然要提醒他们二人,什么大不了的事,还不早点休息,明天再想,再办也来得及啊!身子骨可是自己的!
如意见自己的二哥对自己是唱念做打,一应俱全,忍不住笑弯了腰,如意笑道,“父亲,二哥,你们早些休息,如意先告退了?”说着,如意就轻轻行了一个日常的礼,退走了。如意可是大家闺秀,她虽然和父亲、二哥很亲近,刚刚撒了一番娇,但仍然恪守着长幼有序的规矩,给自己的父亲和二哥行了礼,才告退的。
高坤叹道,“真好啊!父亲,您说,以妹妹这等姿色的人才,将来找个什么人家,才能配得上她呀?”
我们客观一点来说,不说如意的出身,就只说如意自己,她都是有容有貌,有德有才的姑娘。后来,她被送入宫中,是为了争宠做了很多事,但是那全部是出自她对皇帝的一片真心。而且,如意非常聪明,也许到不了太皇太后、阿渡、明月的那个程度,也和瑟瑟差不离的,最起码比皇后要强得多。假如如意没有入宫,找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嫁了,绝对是很好很好的妻子。
高相想到了女儿的婚事,便开始含笑,突然,他又开始一脸严肃起来,道,“除了君临天下之人,没有人配得上我们家如意!”说完,他把手里的汤盅放在了桌上,表明他下定了决心。
高相为什么要让如意进宫呢?他真的只是想让如意去帮他巩固自己的地位,待到她生下皇嗣,便舍弃李承鄞吗?当然不是。高相只是从自己的价值观出发,想给自己的女儿世间最好的一切。他想让女儿做皇后,做太后,得天底下女子第一份的荣耀,和西州王、李承鄞对小枫的感情是一样的。不幸的是,高相却因为败在了李承鄞与皇帝手中,平白无故地搭上了女儿的性命。
同时,高相嘴里说的,君临天下之人,真的就指的是皇帝吗?高相对自己正当青春年华的女儿去伺候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皇帝,就不痛心吗?当然也不是。高相只是觉得,李承鄞他看不透,不好掌握,假如李承鄞是他的提线木偶,他完全可以把如意许配给李承鄞,因为如意的年岁和李承鄞更加般配,如意和登上帝位的李承鄞一起,才不叫受委屈,将来,他完全可以让女儿靠着自己,做李承鄞的皇后,再叫如意的儿子继承帝位。(高相一直不知道,李承鄞唯爱小枫,他其实是个情种。)可是不幸的是,在这个故事中,只要一个女人试图勾兑权力,早晚会被权力反噬,如意也不例外,不管如意嫁给皇帝还是李承鄞,下场都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