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你和安阳还联系吗?”
“他呀……早不联系了。怎么了?”和两年不见的葵聊着大学时候的往事,她忽然提起他,多少让我有些意外。
安阳是我的旧情人,确切的说是初恋。大学那几年我认认真真地爱过他。说起来,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挺长的。不过,他结婚之后我们就再没联系过。不打扰彼此的生活,算是我们之间最后的默契吧。
“他最近当上爹了呢,生了个大胖小子,眉眼和他可像了。”
“嗯,挺好的。”
其实,我并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倒不是因为害怕知道,怕知道他过得不好会心疼,知道他没有我依然快活又要悲伤,这样的情绪在刚分开的那半年里是有的,现在,却是完全没有了。只是因为,他早已离开我的生活,而我也早已把他从心里移除。
“木子,小陈也要结婚了……”
“你回来是去参加他的婚礼吗?”
“我也不知道。他没有邀请我,我是从他的朋友圈看到的。我们……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
“感情真是奇怪呢。我希望我从未遇见安阳,而你似乎希望自己不曾离开小陈。”
“你后悔和安阳在一起过吗?”
“因为承受住了结果,所以没想过要后悔。你呢?”
“后悔当初离开他,不后悔曾和他在一起。”
“葵,这么多年了,为何还忘不掉?”
“因为再没遇见谁像他那般待我好。经历的人事越多越发现他那时是真的爱我。可是他现在要结婚了……木子,如果我亲眼见证他的婚礼,看见他对另一个女人许下相守一生,不离不弃的承诺,看见他们交换戒指,看见他们亲吻,我会不会就放下了呢?木子,其实我很想忘掉他,很想有新的生活。”葵略带哽咽地说。
我一时不知如何去安慰葵,只得沉默地递给她一包纸巾。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安阳的呢?好像是在我大学的毕业旅行之后。那次旅行我没有和班上任何同学一起,我对外宣称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单人旅行,其实我是去找他了。那时我们分手已经整整一年。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去了他的城市,他带我把那个小城好吃好玩的地方都玩了一个遍。然后,我们一起去锦州世博园看花,去大连看了海。他说这是他曾经答应过我的事,虽然分开了,但依然想兑现承诺。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他说过,我也为此感动过。那场旅行是我和他牵手走过的最后一段时光,如果不提分别那段,其实挺美好的。
我们最后分别在凌晨三点的沈阳火车站。我忘记大连到沈阳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只记得那时我又累又饿。下了火车,安阳就急匆匆地拉着我去找吃饭的地方,因为一个小时后我们还有火车要赶,他去大庆,我回北京。可能是太早的原因,我们走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吃饭的地儿。而我太累了,越来越跟不上安阳的步伐,于是我让他先往前走。一开始他还会走一段路回过头来等我一会儿,后面他越走越快。我晕晕乎乎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恍惚间觉得那是我永远追不上的人。于是我停了脚步,我对自己说我站在这里一分钟,如果一分钟之内他回头看我,我拼了命也要跟上他,如果他不回头,我便转身回火车站,从此与他再无瓜葛。那大概是我生命里最漫长的一分钟,那一分钟里仿佛世间只有我和他,和我们之间那段长长的距离……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全心全意地祈祷他的回头,可是他没有。我以为一分钟太短他来不及回头,所以舍不得离开,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我数着他离去的脚步,总以为下一步他会停住,然后回头等我。数到二十步的时候我终于放弃了,转身朝火车站走去,这一次我没有犹豫。我害怕他会回来找我,于是去洗手间重新换了套衣服,把帽子也戴上了,以防他认出我来。可事实是我想多了,他并没有来找我,而且从我和他分开到我坐上回程火车的这段时间里,他只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没有短信。而我坐到候车室的时候就开始后悔自己的这种无厘头的不告而别,害怕他会担心,害怕他会四处找我。于是站到车站进站口最显眼的地方等他,直到广播里播报我坐的车次开始检票上车。火车开动的时候,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回了北京,没说再见。四天之后,他给我打了电话,责怪我的忽然消失和不告而别,我淡淡地说句对不起便把电话挂了。那一刻,我彻底放弃了爱他。他的电话,我等了整整四天。从期望到失望其实不用那么久,那一个小时就够了,我等的,是一个我要的仪式。
“木子,你给我介绍个男人吧。我想好好谈场恋爱。”我回过神来,抬眼便看到葵微红的眼眶。
“嗯,好。”我笑着说。
葵最后没有参加小陈的婚礼,我也没有真的给她介绍男人。但我知道,她很快会有自己的新生活,会有一个她想要的男人,会有一场幸福的婚礼。因为,放下了旧的,就能接纳新的了。
所以,我似乎应该感谢安阳,谢谢他的不爱,谢谢他的不关心,不在乎。因为,忘却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比放下一个深爱过自己的人容易得多。当然,前提是自己爱过。
有人曾问过我怎样才能让一个女孩的心智成长,我说,多受打击。其实,我希望所有的女孩儿能一直活在童话里,一直把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当作每个故事的结局。因为这说明,她从未真正受过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