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饮酒,少有豪饮者,但多少也都喝口。甜的淡的酒体盈盈,姑娘轻启朱唇徐徐饮之,不甜的烈的,你甭劝甭拦,人家迟早自己举起来,一闷头,一脸泪花花。
娇弱如林黛玉,也肯喝點黄酒。刘姥姥说了,横竖这酒蜜水儿似的,不醉人。在薛姨妈那,宝姐姐劝宝玉不要喝冷酒,说是冷酒喝到肚子里,要拿脏腑去暖,身体受害。宝玉是个好孩子,最喜欢听道理,宝姐姐给他讲通了道理,他就听話。这下黛玉不干了,心说我平常怎么和你念叨不吃冷酒不吃冷酒,你横竖不听,怎么这宝姐姐一说立马乖乖的!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酒吃罢,黛玉要回家,醉迷迷的宝玉听闻,含混出一句:你要走,我同你一起走。黛玉由是细细帮宝玉扶正紅絨球戴好斗篷,仔細著,沒壓倒寶玉的頭髮。两人相偕而去。最后最后,宝玉真的“同黛玉一起走”了,那是后话。
宝钗说酒要吃热的,其实更合适的词叫做“温”。温酒不是热,水浒里那帮人才爱热酒。山神庙外雪下的正紧,背上装着热酒的葫芦,怀里揣着熟牛肉,就好走路了。温,要酒气升腾,要酒味在空气里荡着,麻酥酥地勾引着鼻子;要容易入口,要酒精在口腔中挥发得正好,顶住上颚,不老實的還像芥末似的直往鼻腔里躥;要喝下去暖和,要热力把酒力柔柔地推开,推进五脏六腑。孔乙己慢慢的排出几枚大錢,一字一句說“温一碗酒,要一碟茴香豆”还有许三观每次卖完血的营养小灶,一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黄酒温一温,这不紧不慢力透纸背甚至有点仪式感的架势,就对了。
蜜水似的黄酒热喝,烧刀子似的烈酒就要冷喝。在调酒师的手下看到满杯的冰块哗啦啦倒满,然后基酒,也就是烈酒和冰塊,水果,奶油,和紅紅綠綠的力嬌酒一起在調酒器里叮叮噹噹。如果你的調酒師是個男生,他會有好看的手臂線條,瞇著眼睛,仰著頭瞧你。如果是個姑娘,她的長髮就會落下來,半擋著眼睛。这时候,你的眼睛、喉咙开始有了点感觉。再等一会儿,不銹鋼的酒壺外面搖出了一層霜花兒,酒好了,冰塊換過,又在叮叮噹噹中端上来。這時候,你的各种的感官,就都开始动了。隔壁桌的女孩子真漂亮啊~
冰镇伏特加猛灌一口下去,有股甜味。东北冬天晚上,黑咕隆咚的,出门前灌一大口下去(少了喝不出甜),御寒,也壮胆儿,是我们的好朋友。但对于威士忌,尤其是苏格兰威士忌,你最好小心點兒。蘇格蘭人最自豪的東西就是格子長裙,蘇格蘭風笛,還有威士忌了。他們的酒發酵的時候就只擱穀物和焦糖,酵母菌會把它們變成醇香又純凈的液體。然後蒸餾,然後陳化,在內壁燒焦的橡木桶里放著,不時的有位誰下去,把桶翻個個兒。如是者三年,才配叫做蘇格蘭威士忌。三年的時間哪~桶中多少會少一些酒,這些酒,他們就說,酒太迷人,連天使都下來偷喝啦。對於這個酒,怎麼能冰鎮呢,时间、苏格兰人和橡木桶给它的皮革味烟熏味那麽美好,用冰一镇就沒了,暴殄天物啦。
法国人说,喝了没有成熟的红酒,就好比谋杀一個婴儿。英国人也说了,用冰去镇威士忌,罪过还大于打老婆。
呃,这俩完蛋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