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你就八十二岁了,身高缩短了六厘米,体重只有四十五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的美丽、幽雅,令我心动。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五十八个年头,而我对你的爱愈发浓烈。我的胸口又有了这恼人的空芒,只有你灼热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时,它才能被填满。” ——高兹《致D》
八十四岁的法国哲学家安德烈•高兹为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的妻子多莉娜写下这封情书,之后打开煤气共赴黄泉。
他们相伴五十八年,他为她写了这封可印刷成小小书本的情书,他平静、理性、深情的叙述了他们执手相伴五十八年的时光。从初识被她“舞蹈般的步态”迷住,到结婚时他的烦燥犹豫、她的平静理性;婚后他失业,很长时间的贫困中,她毫不埋怨,乐观陪伴;在她被头痛折磨彻夜难眠时,也为不打扰他休息,她总悄悄起来,整夜站在阳台,默默忍受,他在有一天醒来看到她的背影——“你是那么孤独”……
点点滴滴 。我很感动的是,在他们最贫困的那很长的时间她曾给画家当模特 、给小学生旅行团当导游,一起上街卖报纸……,高兹说,虽然他们一直生活在贫困中,但他们没有生活在丑陋中,他说她有随时随地抓住身边辛福的能力 ,她经常都是快乐的。所以在他们发现她患上癌症时,老去的出版了六本书的高兹发现曾经集中精力追求的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是次要的,“只有一件事对我来说是主要的,那就是和你在一起”。
信的结尾我看的泪目:“在夜晚的时刻,我有时会看见一个男人的影子,在空旷的道路和荒漠中,他走在一辆灵车的后面,我就是这个男人。”。
他不愿参加她的葬礼,也不愿从他人手中接过她的骨灰,所以选择和她一起自杀,他不愿一个人走在没有她的世上。
不知为何想到前几天朋友从武夷山回来和我说到他的一个感受,他说当时他们在景区的湖边散步,湖边建造的别墅 让他心生向往 ,觉得要是住在那里该有多好,环境怡人又清雅,但每栋都价值不菲,他说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人的一辈子,到底什么是你的?房子、车子……哪些是你?我们总说我的房子、我的车子、我的爱人、我的孩子,可那个“我的”究竟有什么意义?什么是“你的”?无论多么好的房子,也不过是个寄身之所。爱人、孩子、房子等等,我们总是“我的”“我的”,突然觉得都是虚空。
安德烈•高兹是萨特的学生,萨特是存在主义者, 作为萨特的学生,学哲学的高兹结婚时对婚姻制度是持怀疑态度的,“什么能够证明,在10年或者20年后,我们经历变化,而这种生活的契约仍能够满足我们的欲望呢?
我想学哲学的高兹也对“我”“我的”有自己的认识,对所有需形式、制度约束的关系持怀疑的态度,我们感到的虚空,尤其对于爱情,对于与爱人的关系,那份虚空感是因为我们彼此没能一起达到那种不仅仅是灵与性的结合,更是达到那种透过对方理解生命的本质,透过和对方的关系理解生命的本质;是“经彼此而生,为彼此而生”的更高的精神思想契合吗?
如果有这样的在精神和思想契合的朋友或爱人,我们还会生出“一切皆空”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