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最难画的，不是人和物，而是那虚无缥缈的妖、神。”
这是傅东流在画堂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傅时唯一记下的。当时和他一起拜入门下的弟子有二十余人，听闻此句后虽都是点头应和，但是谁会相信一向以画妖魔鬼怪出名的楚国第一画师会说“妖、神难画”？
一
傅东流的师傅真名已经无人知晓，世人都称他为卫画妖，这画妖两字的来源是因为楚王的一个病。
当时楚王刚刚登基，每夜都睡不安宁，常常梦见妖怪然后半夜惊醒，醒来又忘记了梦里的事情。楚王把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吃安神药、驱邪、贴符纸……最后他不得不贴出皇榜来寻找能医此“怪病”的奇人。虽然当时卫画妖已经是楚国数一数二的画师，但他已经穷得连作画的原料都买不起，吃饭全靠朋友救济所以在楚王皇榜的赏金涨到一千两黄金时，他揭榜了。
卫画妖跟楚王要了一处荒废的宫殿作画，说只要此画一成，王宫从此再无鬼怪，并且向楚王要了数名宫人，最后还特别说明在画作未完成前不准有人打扰，也不准有人靠近，楚王一一照办，并且调拨一队护卫守在周围防止有人闯入。一个月后，卫画妖一个人出来了，他面容枯槁、双目深凹，宛如从地狱爬回来的人间恶鬼，楚王问他画在何处，他手向那处荒废宫殿，然后让楚王以及所有人不要进去，至于楚王问那些宫人在何处，他也是指向荒废宫殿的位置。
虽然楚王心存疑虑，但或许是卫画妖的模样太过于骇人，楚王选择了暂时相信。第二天一早楚王就将赏金给了他，并封他为“楚国第一画师”，卫画妖拿到赏金后便没有消息。至于误入他作画地点的人，有三个，两个再也没出来，一个好不容易出来了也是疯疯癫癫，嘴里嘟哝着“不要杀我、我是好人”，当有人问起里面是什么的时候，这人会突然暴起，将问话的人死死掐住，然后说着“你该死、你该死”极为怪异，因此“画妖”的称号逐渐传开。
二
卫画妖再次出现就是收傅东流和他二十余个师兄弟的时候。但他从来不指导他们作画，只是依照入门顺序去他的房间里面看他作画，傅东流是最末的那个，今天应该是他第一次去卫画妖的房间里面。这对于一心求学的傅东流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之前师兄们的反应结果让他迟疑了。前面二十二个师兄，除开三个暴毙的，其余十九个只要去过师傅房间的都没有再留下来继续学习，而那三个暴毙的师兄也是在去过师傅房间之后。
难道师傅真的是个妖怪？傅东流怀着这样的想法推开了画室的门。卫画妖正在画一只狐妖，手中毛笔轻轻几下便勾勒出形态，但是这只狐狸并没有眼睛。
“你觉得这画完成了吗？”卫画妖搁笔问道。
“若是妖，自然是完成了。”
“妖？你觉得你的眼睛和它相配吗？”卫画妖第一次抬头看他，准确地说是看他的眼睛。
对上卫画妖的眼神，傅东流心神一震，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了“相配”，那师傅肯定就会把自己眼睛安在这画里面的狐妖身上，毕竟听说当年在楚王宫的那些宫人都是如此。
“弟子以为…….这狐妖的眼睛，还是女子的最为相配。”
“你可以出师了。”
三
后来傅东流离开了楚国，听人说卫画妖去世了，他的遗作是一只狐妖，那双狐狸眼睛特别漂亮。
妖神难画，所以才有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