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艳霞这一躺下就是一个多月,于是就这样住了下来。
小桃红的性子好,她一向喜欢这个好看又和自己一样出身的细奶奶,这会儿人在乡间也没个伴,正闷得慌,看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很是不忍,所以每天缠着花艳霞说话,给她宽心,哄她开心,又装傻讨教各种养孩子的问题,让她有点事情做,不至于一直郁郁寡欢。
“姐姐,你看嘉儿多喜欢你,老是要你抱。”她逗了几次,才把孩子从花艳霞手里接过来,解开衣扣,小妞儿这才哼哼着拱到她怀里,贪婪地吞咽起来。
这孩子抱在手里,真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花艳霞未免有些心酸。她也知道小桃红用心良苦,不好辜负一番好意,便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妞妞的名字叫嘉儿啊?谁起的?真好。”
“当然是何大哥了。自打他把我安顿在这里,也就是前段时间他们部队从这儿经过的时候,才有时间过来看看孩子。我本来说没能给他生个儿子,心里怪对不住他的。你猜怎么着?他啊,他说儿子他已经有了,就差个闺女来心疼了。姐姐,你说何大哥他是不是在哄我开心啊?”提起何正武,小桃红一脸的满足。
“这样......”何等甜蜜,她却也无话可说。
“他说咱们妞儿长得好,这‘嘉’呢,就是‘好’的意思,所以就叫何嘉儿了。嗯,对了, 你说巧不巧,也就是找到姐姐头一天的事儿,他们部队说是要去云南,来我这儿看了一眼,就连夜出发了。”
花艳霞心头一阵乱涌,苦笑了一下,这又算什么,也许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也罢,她再没别的念想,如今自己这病病歪歪的模样,小桃红见天说看着她蜡黄的脸就心疼。可家里现在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加上何正武留下的瘸腿的老实汉子——他说要不是自己残了,也是要上前线打鬼子的。小桃红叫他去买点荤腥回来给花艳霞补身子,可现下人都活着艰难,起初还能去集市上买点猪肉,到后来,听说鬼子已经快打过来,集市也没了,好说歹说在邻家买了两只母鸡回来留着生蛋,算是唯一的营养。
两个女人养着孩子,看着她每天都在长大,自然是欢喜的。可也发愁,听说日本人已经在攻打番禺县城,嘉儿还这么小,花艳霞又是这么个身体,还有瘸腿的老黄,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只能整日紧闭家门,隔三五日让老黄出去买点油盐度日,希望能苟且偷生,挨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但愿何大哥英明神武,早日打败鬼子,得胜归来,我们一家团圆。”小桃红对着月亮虔诚地跪下许愿,又拉着花艳霞,“姐姐,你也许个愿。”
她在小桃红身边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但愿孩子们都平安,但愿仗早日打完,但愿......她还能有什么别的梦想吗?也许,今生就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