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林帆送给程欢一只姜黄色的小奶猫。那时阳光正好,程欢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惊喜的抱起那只小猫,看着它黑溜溜,湿漉漉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观察这世界,禁不住用手为它顺着毛,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同样姜黄色的阳光映在她的眼里,熠熠生辉。那暖暖的阳光,是希望的颜色,驱走了往日的阴霾;那暖暖的笑意,却在不经意间拨动了心底的那根弦。
这几个月来,忙着照顾猫咪姜姜,程欢没心思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渐渐的心情好了不少,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看着慢慢好转的程欢,林帆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林帆和程欢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同意。林帆的朋友知道程欢的情况,都是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看向林帆,可是林帆却掐断他们探寻的目光,说道:“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的确,最开始的时候,我对程欢的格外关照确实是因而小栀,可是相处久了,我就明白,那不是想要弥补小栀的愧疚感。”
林帆知道,这种感觉,叫喜欢。大概是从那天开始的吧,那天程欢笑的天真可爱,无比清澈,他喜欢那样笑着的程欢,有一种想把她藏起来,好好保护的冲动,她是他无可替代的珍宝,她的校区,更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宝藏。林帆想,他大概是要溺死在她的笑容里了。他太想守护她暖暖的笑了。
“而且,她离开我,不行”。林帆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说下这句话。
在林帆的精心照顾下,程欢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激烈的情绪变化了,一切都很好,似乎到处都是光明的,可爱的。
又一年的冬去春来,六月份的时候,程欢正式毕业,并且也获得了一份本市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毕竟是刚刚毕业,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而林帆,也顺利转为正式教师。两人一起住在林帆的小房子里,过着欢喜的二人生活。不,应该是三人生活,还有那只小猫咪姜姜,也被程欢一直带到了这里。终于一切都步入正轨了,可命运总是个爱开玩笑的孩子,不是吗?
七月的天经常容易黑压压的一片,看样子要下暴雨。林帆上完课回来,进门换上鞋却奇怪怎么这么安静,于是向卧室喊了一声程欢,可是没人应答,林帆有些慌,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卧室,推门而入,“嘭!”还好,程欢还在。程欢机械的转过头,看向林帆,泪痕还很明显。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林帆注意到了她还是红肿的眼睛。
“林…林帆,姜姜,姜姜不见了…”程欢哽咽着对林帆说着,眼泪又一次滑落。
“你别着急,姜姜应该是出去玩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别着急。”林帆哄着程欢,把程欢抱进自己怀中,他很害怕,程欢很久没有这样失控了,他努力的想呵护着程欢,紧紧的抱着她。
“可是,平常这个时候姜姜会回来的,而且,外面要下雨了…”程欢说着,眼泪好像永远也止不住。
“没事的,没事的,欢欢别哭,姜姜一定会回来的”。林帆安慰着她,自己却也是没有底气。姜姜是认得路的,虽然平时野惯了,但晚上还是会回来的,今天突然不见了,而且外面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姜姜能去哪儿呢?
那场雨下了一天一夜,闷雷声震耳欲聋,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街上的积水已达到小腿深处,狂风撕扯着繁茂的树叶,撕裂,抛上天空,再狠狠的扔下来。枝丫已经被扯的变形断裂,可狂风仍在继续,暴雨也在叫嚣。
姜姜没有回来,它可能在哪里玩的太开心了,还不想回来。姜姜的到来让程欢如获新生,同样的,姜姜的离开也给程欢带来了很大的打击,程欢经常在角落一坐一整天,也不说话,也不哭闹,程欢的这副样子也让林帆越来越慌。
林帆给程欢请了长假,于是程欢就每日的呆在家里,什么也不说。偶尔看见林帆会死死的抱住他,怎么也不松手,只是小声的啜泣。林帆便会轻拍着她,慢慢哄她说:“别怕,别怕,我在,林帆永远陪着你。”这句话给予了程欢莫大的安全感,林帆知道。
可能是时间长了,程欢的情绪慢慢好转,不会再坐一整天的墙角,也开始和林帆说话,仿佛忘记了姜姜曾经的存在了。看着程欢渐渐正常起来,林帆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程欢没事了。只是偶尔看到程欢手上有些细密的小口子,这又让林帆提心吊胆起来,可程欢说是做饭时不小心划的。
那天和往常一样,程欢送林帆去学校,程欢的假期还有两个星期,为了让程欢恢复的好一些,林帆坚决不允许程欢回去上班,所以程欢也不着急。
林帆到学校时,才发现上课要用的U盘落在家里了,不想让程欢来回跑,况且距离上课的时间也还早,所以林帆决定自己回去拿。
回到家,打开门却没有发现程欢的身影,前后找了几圈还是没有,却发现他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这是程欢的本子!林帆见过,他知道程欢有写日记的习惯,也见她写过,但是他却不知道里面记的是什么,程欢不让他看,说到时候了自然就会给他看。难道,所谓的时候到了吗?这是程欢留下给他看的吗?
林帆打开笔记本,
2015年7月13号,最近总是没由来的难过,我不会是病了吧,不对,我也经常没由来的开心啊,这应该很正常吧…
7月17号,今天和室友们去聚餐了,应该会很开心,可是我开心不起来啊,怎么回事,好乱…后来走到了天台,在天台边上放空的感觉好快乐,像要飘起来一样,可是遇到了一个男生,他叫林帆,嗯…长的还挺好看的…哎呀,不可以这么想!他把我当成他的女朋友了,以为我要跳下去,我才不会嘞!摔下去的话,想想就好疼…好害怕,别想了。
8月2号,不开心…
8月5号,又是没事空难过的一天…
8月22号,勉强吧…
9月13号,我患了抑郁症,有些可笑吧,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又害怕,我害怕…
2016年3月6号,林帆送了我一只小猫,我给它取名叫姜姜,它真可爱,我好喜欢它…
6月18号,我和林帆在一起了,不知道怎么说,我喜欢他,可我又害怕自己伤害他,他上一个女朋友和我一样,我怎么舍得让他再受一次伤,可是我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所以,我得好好的活着,好好和林帆在一起…
2017年6月8号,我毕业了,林帆也成为正式教师了,他真棒,我好幸运,怎么就让我捡到了呢,开心!
7月26号,暴雨,姜姜不见了…
7月28号,我好害怕,姜姜离开我了,林帆会不会也离开我…
8月3号,别走,我怕…
8月4号,求你了,别走…
8月7号,我不想…
8月10号,我开始在手上划口子,血液流出的感觉让我很放松,我想起了那年坐在天台上的感觉…
8月11号,林帆问我怎么受伤了,我骗他说做饭时不小心划的…
8月19号,走开!走开!
8月20号,去死吧!去死吧!我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喊着。
8月23号,我不要…我不想…
8月24号,林帆,我怕…
8月28号,林帆,对不起。
8月29号,林帆,对不起。
9月13号,林帆,这本日记我本来打算等我们结婚后给你看的,记录一下我们经历的这些坎坷,见证我们的不易。可是,我等不到了,我过不去了,林帆,我过不去了,我感觉自己走在一条黑暗的路上,我什么也看不到,林帆,我怕,我什么也看不到。对不起啊,我好累,我不想走下去了,姜姜离开了,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对不起啊,林帆,以后你要好好的,找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好好过,我就不陪你走下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啪嗒”!笔记本掉到了地上,9月13号!正是今天!程欢!程欢!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林帆要疯了,他的眼尾发红,暴躁的像一头狮子。
“天台!对!程欢一定在天台!”林帆向天台飞奔而去。
“程欢!!!”林帆终于找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喊道。
“你来了啊。”程欢略有惊讶于他这么早就找到了她,但还是回了一句,云淡风轻,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
“程欢,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好不好?乖,下来好不好?”林帆用哀求的语气说着。
“林帆,对不起”。程欢回了简单一句,却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凌迟着林帆的心。
“程欢!我不想再一次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从眼前消失!求求你,程欢,下来好不好?”林帆颤抖着语气说道。
程欢知道他的心很痛,她舍不得让他心疼,所以前几天一直装作很好的样子,可是她好累啊,那些药让她好痛苦,所以她放弃挣扎了,她太累了,也太害怕了,她每天都害怕身边的人离开她,她又会孤身一人,它好害怕那片黑暗啊。
“林帆,我很害怕,我自己一个人,玩走不过去了…”程欢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欢欢,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一直陪着你,林帆一直都会陪着你的。”林帆一边安慰她一边慢慢靠近她。
“你别过来!”程欢发现了他的靠近。“林帆对不起,你要好好的。”她向后倒下,闭上双眼。
“不要!!!”林帆冲了上去。
幸而林帆原本就靠的很近了,此刻才能抓住程欢的手。
程欢睁开眼,却感觉到林帆的眼泪滴在她的脸上。“欢欢,你别怕,我这就拉你上来。”林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边缘。
“林帆…放手吧,不然你会和我一样的"。程欢怕林帆落下,哀劝道
“程欢,你要知道,你永远都不会一个人,林帆永远都在,就算死,林帆也陪你一起!所以程欢,别怕,我在!”林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拉程欢,咬着牙憋红了脸闷声道。
“林帆…”程欢哭红了眼。“我爱你”。
“我也爱你”。
谁也不会想到,竟是在这种环境下说出这种煽情的告白。
突然,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响起,消防员来了!
下面很快就铺好了应急设备,林帆再也坚持不住,和程欢双双落到软软的,有弹力的应急垫上。
两人落下之时还在拥吻,也分不清是谁的热泪,混合了深沉的爱意,在两人之间流转传递…
林帆与程欢的婚期定在了12月份,届时程欢将会穿上最华丽的婚纱,走向她生命中唯一的光。那道光,将永远伴她左右。
林帆的父母也曾反对,可是,林帆只是说,我离开她,不行。
这一切,我都知道。我叫陆奕,是程欢的第二重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