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是鲁迅1918年—1922年所作的短篇小说的结集。其中,《狂人日记》《孔乙己》《药》《故乡》和《阿Q正传》都曾被选进语文课本,为大多数人所熟知。
我们从语文课本中阅读过鲁迅的小说,总有一个晦涩难懂的印象,一方面是因为鲁迅处于新文化运动的年代,正在发生着文言文向白话文的转变,当时的词语运用习惯还没形成比较稳定系统,与我们现在的语言习惯有所不同,另一方面是因为鲁迅所表达的主旨在于揭露封建社会的黑暗,表达对社会变革的强烈渴望,与学生时期的我们相去甚远。
但其实,除了课本中所选入的小说外,鲁迅也有不少或风趣幽默,或优美抒情,或讽刺挖苦等小说。鲁迅小说的魅力当然不仅仅只有社会性的意义,还有其文学和美学的意义。
在《自序》中,我们看到鲁迅在写作前的心路历程。他曾有过当医生的梦想,“救治像我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了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但有一次看到许多中国人成了麻木的看客,在看同胞被砍头的录像,鲁迅就放弃了这个梦想。
鲁迅的第二个梦想是改变国民的精神,提倡文艺运动。他就和几个同志一起出杂志,取名《新生》,取“新的生命”的意思。可惜,还没做起来,几个同志前后离开。
这时,鲁迅感到无能为力,意识到“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在我们现在看来,鲁迅是多么伟大的思想家和革命家,可没想到,他也曾有过挫败。
许多年,鲁迅在家里抄古碑。直到钱玄同来邀请他给《新青年》“做文章”,他才开始创作短篇小说,才有了《狂人日记》。
《呐喊》收录了14篇短篇小说,最长的是《阿Q正传》,最短的是《一件小事》。
这些短篇小说虽然都是独立成篇的,但因为所要反映的社会现实的一致的,鲁迅选择了一些共同的元素来进行创作。
吃人。
《狂人日记》讲了一个患有“迫害狂”的人一直担心被身边人,被亲人吃了,还一直劝他们改了吃人行为的故事。
“我”翻开历史书查看,表面上写着“仁义道德”,但细看却发现“满本都写着两个‘吃人’”。
吃人,一方面指的是真的吃人,如“易子而食”“食肉寝皮”,一方面指的是泯灭人性。
小说中提到:“去年城里杀了犯人,还有一个生痨病的人,用馒头蘸血舐。”这就是《药》的故事,人血馒头成了治愈痨病的药。
《药》先讲了华老栓深夜去取人血馒头。他是对药的疗效深信不疑的,所以他在去的路上会觉得爽快,走起路来像青年一样,而当他拿到药后,则沉浸在对幸福的美好向往中。
中间部分讲到这人血馒头的来历,原来被砍头的是革命党人夏瑜,他即使在牢里还想着劝人造反,面对牢头的折磨,他毫不畏惧,还对牢头表示可怜。
而他的行为在华老栓店里的客人看来就是疯了,不值得同情。
虽然华老栓相信药的疗效,其他人也都说“包好,包好”,但事实证明这药根本无效。
吃“人血馒头”是一种迷信,反映了人们的愚昧无知,也是一种现实,革命党人的牺牲得不到普通人的认可。
头发的故事。
我国满族以前的习俗,男子要剃去头顶前部头发,后部结辫垂于脑后。也就是我们常在清宫戏中看到的男子身后留有一条长长的辫子。而辛亥革命后,有一项举措,就是剪去辫子,算是破除旧俗。
这辫子在某种意义也就成了新旧政权分界的标志。头发的故事,就是剪辫子的故事。在《头发的故事》《风波》《阿Q正传》就都提到这个事。
《头发的故事》中前辈先生N抱怨起剪辫子的事,以及其与革命的关系。
以前清军入关,建立了清朝政府,要求所有人都要留辫子。这事得到了汉人的强烈反抗。当然,反抗无效。
后来,有段时间“全留着头发的被官兵杀,还是辫子的便被长发杀”,这本来对人毫无用处的头发却常常成了让不知多少中国人受难的原因。
先生N在外留学,只为了方便,剪了辫子,却遭到没剪辫子的同学的厌恶和监督的愤怒。
他回来上海,戴了一条假辫子,被人发现是假的,还想给他定个杀头罪名,还好革命党造反成功了,才没事。
他不戴假辫子了,就被人骂假洋鬼子。
剪辫子,还是不剪辫子,成了一大难题。
这个难题也往往会在一个小村子里引起一个风波。
《风波》讲的就是剪辫子对于一个小家庭的影响。其实,准确来说是清朝复辟的影响,但表现为“皇帝要辫子”。
一九一七年七月一日张勋带着他的辫子军,在北京扶持溥仪复辟。这事传到乡下,人们说的是“皇帝坐了龙庭了”。
农村人七斤没有了辫子,这下危险了。
赵七爷则一直保留着辫子,只是把它盘起来,一听说皇帝坐了龙庭,马上又把辫子放了下来,还穿起了竹布长衫。
七斤曾经骂过赵七爷,这回,赵七爷来看七斤笑话,幸灾乐祸。
七斤嫂一听说,没有辫子,是杀头的罪,就着急,就对七斤骂骂咧咧,责怪他剪掉辫子,连累家庭。
不过,赵七爷得意没多久,又把辫子盘起来,不穿长衫了。七斤的家庭又回归往日的平静生活。因为七月十二日,张勋的复辟宣告失败。
这事在《阿Q正传》也再次提及,“听说那邻村的航船七斤便着了道儿,弄得不像人样子了”。在这里解释了七斤为何剪了辫子,原来是因为有革命党在捣乱,给人剪辫子。
在《阿Q正传》中,剪辫子成了参与革命的标志。而村里人看不清形势,一会儿投靠革命党,一会儿投靠举人老爷。辫子也是一会盘起,一会放下。可看出群众并不了解革命的意义,只是看哪一方得势,就依靠哪一方。
在关于剪辫子争论上,辜鸿铭曾说过一句发人深省的话。
他说:“我的辫子长在脑后,诸公的辫子长在心头。我的辫子是有形的,诸公的辫子却是无形的。”
辫子长在心头的人,随时都会让辫子再长在脑后。
头发本属于个人,不应承载过多的意义。如何处理头发,应由个人选择,不应受到过多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