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是,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我两者都不是,我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百无聊赖的日子,就有时间写日记了,每天从学校里传来广播体操的声音,我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那是怎样的一段岁月,才有今天的我。
小时候,因为爸爸是老师,我比同龄的孩子早入学,爸爸会把我带到学校,他上课的时候我和他的学生一起在下面听课,不知为什么,我是从小很怕爸爸,所以爸爸的课上我自然很老实,爸爸教我的第一首歌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教我的第一本书是三字经,到现在我还能背出来,教我的第一句谚语是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荫。学校对我来说一直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地方,直到我四五岁吧,爸爸因为超生不能再当老师,他去烟叶站之后,我只能跟叔叔婶婶读书,我没有再住在学校里,但是我同时又进了一个影响我一生的地方,那就是医院,叔叔和婶婶都在医院上班,平时他们上班,我不上学的时候,因为叔叔是院长,有独立的办公室,我就在里面等他们下班,叔叔很爱看书,家里办公室全是书,所以我实在无聊可以看书,说起来也奇怪,我尽然喜欢叔叔看的书,虽然他也经常给我买儿童的书,但我还会看他的书,大概每个孩子小时候都想做大人做的事,都想穿妈妈的高跟鞋,都有窥探世界的心。
直到2005年升初中后我才没住在医院里,我对小学的印象很深,大概是小学四年级我就开始有梦想了,考上北大,这样的梦想对于一个10岁的孩子来说像个笑话,但却是真的。其实我不记得有这个梦想具体是哪一年了,我是大概推出来是四年级的。那一年的高考,医院里有个叔叔的女儿考上北大,整个县城都在张贴巨幅的海报,医院的叔叔阿姨茶余饭后也会谈到她,后来我问叔叔,为什么大家都在说姐姐,叔叔告诉我,因为姐姐很优秀,考上了全国最牛的大学,叔叔还告诉我,我也是有机会的。所以从那时候起我,我就有了一个梦想,那就是努力学习,考北大,虽然到现在也没实现,也许未来能实现,但就算不能,我还是很感激那个有梦想的岁月,多年后或许已经忘了你为之奋斗的原因,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因为它,你成为了比当初可能平淡无极的自己更优秀一点,它点缀了你的生活。
对于初中,我记忆里都是学习,因为小学把腿弄伤了,错骨神经,所以被迫当乖乖生,每天只能学习,连课间操和体育课都不用出,我是备受同学和老师极度保护的那类学生,有了这个保护伞我干了不少坏事。常常中午的时候偷偷在教室看电视,我们是一所军事化管理的学校,所有行为都是高度统一,而我,借着腿不方便,每天被允许在教室午睡,但我通常不午睡,一个人在教室看电视,好几次被行进巡逻的值日老师发现,换作是别的学生早就被拉下去罚站了,但由于我的特殊原因和老师的宠爱,每次都能幸免于难。
祸之福之所依,福之祸之所伏,被迫当乖乖生的我一直是学校的前五名,我是被迫优秀,其实我骨子里很不情愿,我渴望和朋友们去玩。
2007年我以全县第三全免的成绩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我又进了一所全封闭式的学校,管理更严,那是一所传奇学校,我们学校培养了一大批高材生,虽然我们并不是百年老校,我们的老师可能也都不是最有学问的,甚至很多是没什么教学经验的年轻老师,但是那是一批敬业的老师,在那里我们每天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精力充沛。
在那里,我从初中带来的优越感也瞬间倘然无存,要知道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县或区或校的状元,这是我们开学第一天校长给我们的警示,他说你们曾经都是佼佼者,但是在这里,你们都是普通学生,你们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超越你们,所以你们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妄自尊大,我成了里面再普通不过的一员,我们年级有800多人,我最好的时候能排在年级的十多名,最不好的时候是排在年级的一百多名,我开始有了从未有过的压力,虽说我们学校每年能上清华北大的相对算多,整个广西大概会有五六十个北大和清华的名额,我们学校每年能有四五个,我离我目标越来越远,每天压力很大,2011年,十九岁那年,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度想回小县城的高中,后在好友和老班的帮助下,我渐渐安下心来,接受不太优秀的自己。
小雅和卢永俊大概是我高中最亲密的朋友了,他们俩一直是学校的前三名,所以学校很照顾他们,我跟着也沾光了,我们被允许放假的时候留在学校看书,我们七八个人,每天像正常上课一样正常去教室看书,七八月的天,百色就像火炉,常常太阳落山了之后我们会去打一场球,让汗水流得淋漓尽致,然后冲个冷水澡,再去自习。
我们的校园满是芒果树,每年七八月份又是芒果成熟的季节,大热的天如果能吃上酸酸的水果是件不错的事,好在我们这群人都不是书呆子,永俊能给我们做酸芒果,现在每当想起高中的事我都会想起他做的酸芒果,小雅和我最爱吃酸的,每次我们都吃很多。
雅后来去了北大的药剂学专业,她是本硕连读,硕士去了澳大利亚,记得特别清楚,今年中秋节我的所有室友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在宿舍正伤感,接到雅从澳洲打来的电话,因为她本硕连读才六年,所以比我们早毕业,说她最近申请哈佛的博士。永俊当年失利,以几分之差没有去北大,去了中央财经大学,本科毕业后保送本校的研究生,现在我经常会看到他兼职给考研的学弟学妹上课。
而我本科毕业后,考了中山大学的研究生,跟着我们一起的其他好朋友现在大都各有各的事业,国金和兴军选择了临床,所以本科比我们多读一年,实习又被安排去非洲,大概是通讯不方便,他们去了一年我们几乎都断了联系,大家在群里时常会拿他们开玩笑,说他们去非洲发展传销了。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每每想起仿佛在昨日。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如今那里,或许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我喜欢这样一张照片,只能看到一半的脸,你很难确定我此时此刻是哭还是笑,就像梦想和生活一样琢磨不定,所以更有追求的价值,无论尽头在何处,都不要忘了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