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30岁了。脸上满是汗珠，像是刚刚做完剧烈运动的样子，头发凌乱没有了照片上那种俏皮可爱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面容丝毫不带疲惫，有的只是满眼的宠溺。我只是笑着，然后看到身边身着白大褂的人把我从她的身边抱走，离开她让我感到不安，于是我放声大哭，哭声甚至盖过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后来我眼中多了好几个面容，我被许多双手抱来抱去，最后还是回到她的怀里安然入睡。
我第一次亲吻她的时候，她已经32岁了。逐渐坚硬的骨骼让我迫不及待想站起来，可是沉重的身体却总是让我摔倒，她总是在我身后拽着我的衣服，她的脸上多了黑色的斑，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是因为我而造成的。夜晚总是最闹腾的时候，饥饿带给我的只是哭声，我不喜欢满脸胡茬的男人笨拙的手法，于是哭的更大声，只有她才能抚平我的哭声。就算是凌晨，我也只能在她的怀抱和歌声中睡着。有一次，她实在困得不行，头已经沉沉的低下来，环抱着我的手还没有撒开，我亲亲抬起头，亲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我第一次让她骄傲的时候，她已经40岁了。10岁那年，学校举行了作文比赛，她是语文教师，我总是想在她擅长的领域取得成就然后让她骄傲，于是开始准备参加比赛，那段时间我总是匆匆写完作业，放弃了与小伙伴们一起游戏的时间，埋头在我的房间里写作文。我的得奖作品并不是写的她，但是看着我的奖状，她还是笑了。我把奖状贴在最显眼的地方，并在它周围贴上了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想把记忆留住。
我第一次惹她生气的时候，她已经45岁。初中就快要毕业，我在学校里却丝毫没有紧张感，和同学打闹说笑是我在学校里的常态，你似乎并不知道我在学校的表现，我也不愿意和你们分享。于是当学校通知你我受到了处分的时候，你气坏了，我看到你表情凝固，没有脱口大骂，也没有哭，就这样看着我。我道歉了，反复的道歉，你也没有任何语言，只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时候我就决定，做一个好小孩，不再惹你生气。
我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不舍的时候，她已经48岁了。高考结束了，我顺利被河南的大学录取。可是离家快2000公里的分别，对我对她来说都是第一次。出发前的晚上，她在反复为我收拾衣物，手里举着手机看着天气预报了，细心的叮嘱我上飞机前怎么穿，下了飞机又该怎么穿。我懒散的躺在沙发上刷着微博，不以为然道，我都成年了，怎么穿我都知道。可她依然乐此不疲的拿着一件又一件衣服问我要不要带。我被唠唠叨叨的她说毛了，于是放下手机，大声喝道：“你就别管我了，我自己做决定。”这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神里，并不是以往我和她顶嘴的时候的眼神，是不舍，是强忍着眼泪不让它们流出来，是和十八年来的我，和十八年来照顾过的小孩道别的眼神。我没了声气，小声道都带上吧。她还在唠叨着，“这么多你重吗？飞机能托运吗....”我早已听不清她的唠叨，心里想咬了一口柠檬一样。
我第一次说爱她的时候，她已经49岁了。以往的母亲节，总是编辑几个简单的文字，或是一张贺卡，不管多么简陋，她总是很高兴。我远在2000公里开外的河南，在宿舍里写下这篇文章，不止为何早已泪流不止。这是我第一次从心说，“我爱你妈妈，母亲节快乐。”
愿天下母亲都不枉十八年来的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