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敖丙,住在东海,东海里常年都是黯淡无光的,但是那些珊瑚们也会随着四季开出不同的花,珊瑚五彩,便是比得上那王母的瑶池美景。
我的父亲是东海龙王敖广,自我记事以来他便教我呼风唤雨的法术,我的悟性很好,一点就通,道行早就是东海里数一数二的了。那时候,我喜欢遨游四海,尤其喜欢和西海的老三一起偷偷去人间喝酒,每到节日之时,人间总是很热闹,还记得那一年在人间遇见了被烟花爆竹吓得四处流窜的小年兽,带着他一路逃跑。最后带回龙宫,给他谋了个海边山洞得以生活,可是父亲看到了,却并没有赞扬,我总觉得父亲不愿意让我外出。
父亲说,你有大劫数。
陈塘关的百姓很奇怪,每次祈福求雨总要丢下很多孩子,作为一条龙,我很喜欢和那些孩子玩,他们身上没有虾蟹的腥味,的确,只要我高兴,略为做法,就可以给陈塘关降下大雨,那些孩子也会被我带回龙宫,再由龟丞相把他们送到蓬莱,让福禄寿那三个老头养大成为仙童。
遇见他的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我喜欢那样的天气,我喜欢阳光。
哪吒喜欢叫我龙三,他知道我是一条龙,我知道,他是我的劫。
可我不在乎,我只记得和哪吒一起游历人间,他带我去最高的山巅看日出,我带他去海底找珍珠。
哪吒逐渐长大了,哪怕对我来说那些年只不过是我悠久的生命的一瞬间而已。
那天晚上,我和哪吒对饮月下,他说他有了师傅,叫做太乙真人,还得到了一抹红绫,一圈乾坤,一卷天书。
我不解,“难道你就这么想要超脱凡人?”
哪吒搂着我大笑,“我母怀胎三年,我父不过一方太守,众人视我为妖孽,我何以安得凡人身?唯有修成正道,位列仙班,才是我所追求。”
我痛饮一杯,扭头问道,“何为正道?”
哪吒举起酒杯,“谁知道呢,什么能让我脱离凡胎,什么就是正道。”
从那以后,我就深居东海。东海里没有阳光,珊瑚花开的五彩缤纷,其中我最爱的却是人间的桃花,桃花灼灼,便是春天。春光明媚,比起珊瑚花更美。
人间多疾苦,大旱无雨,陈塘关的百姓苦不堪言,李靖带头献祭东海,祈求东海降下甘霖,拯救百姓与水火当中,龙吃了童男童女才会降雨,人间的祭祀四处宣扬,我是一条高傲的龙,凡人的生命和我们比起来不过是草芥,短而脆弱。区区十万人的性命与我何关?
我靠着西边的 一朵云,看着陈塘关下跪的百姓冷笑着。一抹红绫从地面飞来,哪吒站在我的旁边,胸口的乾坤圈有些刺眼的泛着光晕。没错,他也来求我施法降雨。
“你信不信我见死不救,让这数万百姓死于饥荒?”
哪吒笑了。
“你岂是笑我不敢?”
“你不愿。“
久旱逢甘露,陈塘关的百姓一边感激上天一边喜极而泣,唯独没有感激东海,感谢我。
最后一次见到哪吒的时候,我已经快死了。躺在沙地上的我,看着天空上那朵晚霞,哪吒一点一点的抽出我的龙筋,我知道,我的劫难到了,即便是龙,没有了龙筋也是死路一条。
”你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我知道,从认识你的那天就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现身。”
“我以为 你不愿。”
“我需要它,太乙真人也需要它,我只认识你这一条龙,所以,很抱歉。”
“这是我的劫,我明白。但愿你追求的真的是对的。”
“再见”
“会的”
眼前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知道我的命运是怎样的,一直都知道,无论巡海夜叉死不死,我的命运早就注定了。
龙的元神会变成风和雨,当父亲带着四海龙族准备水淹陈塘关的时候,我只是化作巨浪,准备来一次疯狂的屠杀,即便在此以后连元神都会灰飞烟灭。
“我一人闯的祸,我一人担。但请你放过这陈塘关数万百姓。”
长剑自刎,红绫沾血,飘向天空,像极了那天的晚霞。
我看的到哪吒的元神飘向天空。
海浪滔天,似乎想要吞噬着小小的陈塘关。
哪吒的元神挡在了我的面前,我龙须一摆,
“我要将你陈塘关百姓尽数屠戮。”
哪吒笑了,和当日百姓求雨时的笑容一样,又不一样。
“你笑我不愿?”
“不,你不敢。”
哪吒的元神留下最后一句话,就飘散在空中,不可再见。
一切,风平浪静。
武王伐纣,姜子牙身陷红沙,姬发君子一剑号令天下。
妲己烈火焚身却轻笑连连,申公豹道消昆仑山空留一叹,封神一榜封众神。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是这世间的风和雨而已。
原来正道就是莲藕身,风火轮,封神榜。这可惜这个答案来的太迟了。
东海龙宫里没有阳光,珊瑚再也不会开花。可我只爱那人间的灼灼桃花,春光明媚。
我叫敖丙 ,封神华盖星。我是一条没有龙筋的龙。
此后,人间又是八百年的泱泱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