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伟平
引子:照相机里自杀的男人
“一乐,吃饭了。”
表姐细腻的嗓音从厨房传来时,孙一乐正抱着抱枕,嚼着薯片,沉浸在新晋男神柳乐优弥完美的侧颜中无法自拔。
“来了来了。”电脑屏幕里,那个新生代人气偶像的身影随着剧情的推进被房屋挡住了。孙一乐如梦初醒,伸手推开抱枕,点了下暂停键,趿拉着拖鞋跑到厨房,像只小狗围在表姐身边撒娇,“好香啊表姐,我口水都流出来了,难怪姐夫结婚不到两年就胖了这么多。”
白萍看了她一眼,把铁锅里的花椒鸡丁颠得滋滋冒油,佯嗔道:“这里不用你帮忙,洗了手去外面等着,马上就好了。”
孙一乐笑嘻嘻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起酣睡中母猫白果一顿蹂躏。白果被人扰了春梦,哪有好脸色给她,嫌弃的喵了几声,在孙一乐怀里极不情愿的挣扎几下。后脚一蹬,从沙发上下来,闪进了阳台上的杂物堆里。
孙一乐揉了揉被白果挠伤的手,嘟囔了声“臭猫”,拿起电脑继续看未完的剧集。她上个月刚满十九,目前是鸿城著名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一名大二学生。因为离得近,又逢表姐新家过火,所以一大早就翘课从学校过来跟着表姐忙里忙外,顺便享用她家里取之不尽的零食。
酒足饭餍,白萍拉着她来到顶楼吹风。
这一片是小高层,外形一样,楼层也一样。白萍家在12楼,拜最近出台的限购政策所赐,都大半年了13、14、15、16楼还没卖出去,所以通往顶楼的楼道目前还是畅通无阻的。
五点一刻,太阳也躲到泥灰色的楼宇后面歇息去了,只余一片潋滟的晚霞铺满天际。
孙一乐趴在扶手上,对着余晖中的城市兴奋的叫了两声。不得不说,这个角度的观景效果极佳。从这个高度望下去,街道次序分明,地面嘈杂的汽车声已无法造成干扰,城市展现出沉默安静那面,像一头瞌睡的巨兽。
饱览了美景,孙一乐兴之所至,拿出手机对白萍说:“表姐,咱们拍几张合影吧!”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提问,没有谁会拒绝。哪怕是孙一乐这样以严谨著称的医学生,只要手机在手,照样能把任何环境变成自拍背景。
“咔!咔!咔!”几十张噘嘴收腹挺胸的合影一气呵成。孙一乐笑着走到白萍跟前,调侃道:“大美妞,要不要小爷给你拍几张写真?”
白萍早知表妹的戏精本质,遂想配合她演下去。奈何孙一乐演技浮夸,到底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破了功。
姐妹俩嬉闹了一阵,白萍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催促道:“好了好了,太阳都要下山了,抓紧时间。”
孙一乐收了笑,示意白萍去前边光线好的地方。接着打开手机相机,像跟专业摄影师一样指导白萍调整肢体动作:“头仰起一点,对。腿伸出来,眼睛看我......就这样......拍了。”
说话间,一阵大风从地面涌了上来,说不清什么气味在周围流动。几只鸽子“呼啦”一下从阴影中蹿起,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追赶着,迅速消失在光与影的缝隙中。
白萍依着栏杆,左手捏着碎花裙摆,一头红色的发丝在晚风中纠缠飞扬,对着镜头露出自信的微笑。就在这时,消失了好一阵的白果,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蹭到白萍跟前,呲着嘴“喵呜”了两声,把她狠狠吓了一跳。
孙一乐疑惑说:“白果怎么跑这儿来了?”
“可能楼上有老鼠吧。”
“新楼哪来的老鼠?”
“别管它了。”白萍拍了拍胸口,吸了口气,弯腰抱起白果。一边安抚它的情绪,一边挥手示意孙一乐赶紧抓拍。
孙一乐退了几步,朝周围扫了一眼,拿着手机念叨着:“我要拍了,一、二、三......啊————”
刚数到三,白萍猛然听到一声吓人的尖叫。没等她反应过来,孙一乐手一松,手机应声掉在地面上。白果受惊,在白萍手臂上狠狠抓出两道血痕,逃跑了。
见表妹脸色大变,白萍顾不得渗血的手臂,问道:“一乐,你怎么了?”
孙一乐怔了几秒,喘气道:“对面楼......有个男人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白萍回头一看,身后除了一成不变的楼房,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看错了?”
孙一乐急声道:“没看错,是真的!刚才真的有个男人从对面楼上跳下去了,不信你看手机......”
白萍没理解表妹的意思,就在这时,耳边逐渐传来了一阵行人和车辆的喧闹声。随着声音的增大,她意识到表妹说的可能不是假话。她起身来到栏杆旁,探着头往下看。果然,楼下小区的空地上围了一群人,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一乐,好像是真的。”白萍叫道。说完,她瞬间明白白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因为它早已知道,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以前家里老人说猫能预知吉凶,她总觉得是迷信,现在看来这话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孙一乐从地上捡起手机,连忙打开相册,找到刚刚拍的那张照片,全神贯注凝视起来。在表姐头部四分之三的位置,有一个模糊的黑点正在极速下坠......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肯定以为这是一件被风卷起的衣服。
“表姐你看。”
孙一乐双击屏幕,那个黑点立刻膨胀到占据了大半个屏幕。尽管像素模糊,却依旧可以轻易看见,那个被她无意中定格在照片背景里的黑点——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个朝死神张开了怀抱的男人!
第一卷:死亡惊现
第1章:无脑男尸
1
车开到半路,于鸣电话打过来了。李朔下意识减缓车速,从副驾上拿起剧烈振动的手机,心里闪过一丝没好事的预感,问:“什么事?”
于鸣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老大,有事干了。”
果然猜中了,李朔心想。
“刚刚接到群众报警,安鑫社区有个男人跳楼自杀了。”
李朔顿了两秒,问道:“什么社区?”
“安鑫社区。”于鸣道,“就是长丰大厦附近那个。”
李朔拍了下额头,一副中了大奖的表情:“靠。那不就是我住的地方吗?”
半小时后,一辆白色奥迪沿着长街开进了安鑫小区里。隔着玻璃,李朔看到前边拐角的大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居民,那些人围得密不透风,把前行的路都挡住了。
犹疑间,他想到旧社会时在菜市口处决死刑犯的场面。血腥归血腥,却总能吸引一大票人围观。人性从来如此,只要与己无关,天塌下来也能架起板凳看热闹。
他又向前开了十来米,探出头朝围观的地方打量了一眼,那是几栋来着?四栋还是五栋?记不清了,他和白萍刚搬来这边不久,而且今天还是自己新房过火的日子。下午白萍还特地打了电话,让他早点回来吃晚饭。
正胡思乱想着,他听到有人敲了下车窗。抬头一看,是于鸣。这小子和局里那帮人赶过来了。李朔找个空地把车停好,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围观群众见警察来了,自觉的让开一条道。李朔走近了一看,只见圆形花坛边上躺着一具身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尸,面部着地,也看不出长什么样。那件白衬衫此刻让血洇红了大半,被太阳一烤,血浆凝成一团裹在男尸身上。
李朔蹲下身仔细审视了死者一眼,这时,有股奇怪的气味飘进了鼻孔里。可能是死者身上的,也有可能自来旁边的垃圾桶。他忍着恶心退了出来,两个随同前来的痕检人员走过去将男尸翻了个身。他立刻听到人群传来一阵议论声。
李朔下意识看一眼死者,也被眼前的惨状吓到了。严格来说,那已经不算是人脸了,而是一团肉糜,颧骨和鼻骨因为巨大的冲击摩擦早不知跑哪儿去了。摔成这样,死者至少得从10层以上的高楼起跳。
想到这,李朔朝四周扫视了一圈,问道:“死者家属在吗?”
没人回应。
李朔又问:“有谁看到死者是从哪层跳下来的吗?”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了一阵,一个穿着白汗衫的老头对李朔说:“我买菜回来刚走到这个楼下,就听到‘嘭’的一下,我还以为是那家孩子从楼上扔东西呢。没想到是个人,差点吓死了。”
李朔问道:“你们认识这人吗?”
旁边围观的几个老头老太太都摇头说不认识。
就在这时,一中年男人挤过身道:“我好像见过这人。看他的穿着和体型,有点像住在我家楼上那个。”
“几栋几楼?”
男人补充道:“五栋一单元16楼,我住他楼下,所以见过几次。”说完,男人用手指了下左侧那栋楼。
“能带我们上去看看吗?”
男人点了点头。
2
从电梯里出来,男人径直走到一扇掩住的铁门边,对李朔说:“就是这里。”
李朔看了眼那扇铁门,门牌号是1601,他转身对那人道:“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男人点头说没事,接着便乘电梯下去了。
于鸣和另一名痕检警察走过去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门一下就开了,原来里面并没有锁上。
李朔走过去顺手把灯打开,屋里比预想的还要乱。茶几和沙发四周摆满了酒类和饮料的空瓶子,里头还有很多未喝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烟屁股和几盒绿色包装的西药。他拿起来一看,是芬必得,一种用来治头痛的药。
他很快忽略这些,走到靠墙摆放的博物架前仔细查看起来。最底下那格摆着一个鱼缸,里头没鱼,剩下一篷水草鬼打架似的缠在一起。与视线平齐的位置放着几本书和几十张影碟。他随手翻了下,大部分是外国片子,封面有些吓人。他都没看过,甚至连导演和主创名字都没听过。
李朔打开了旁边的台灯,正准备好好看看时,却听见于鸣在卧室喊了一声:“老大,有发现。”
李朔和痕检警察循声走进卧室,看到于鸣手里拿着一只智能手机和一个皮质钱包,说:“床上找到的,死者的手机和身份证。”
痕迹警察接过手机摁了下开机键,屏幕亮了,跳出一个解锁页面,看来暂时查看不了手机信息。于鸣打开钱包,从里面拿出身份证看了下说:“死者叫刘家良,82生,今年三十六岁,籍贯辽宁广平,大概是在这边工作。”
过了片刻,李朔问那名痕检警察:“客厅有什么发现没?”
“没有。”痕检警察摇了摇头,“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也没看到凶器,不像是他杀。”
于鸣抿了下嘴,表情看上去有点失望。李朔知道于鸣在想什么,接到报案后,他期待的可能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谋杀,像警匪片里演的那样,逻辑鲜明,过程曲折。可现实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李朔从警十几年,接手的案件有几百起,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案件都极其普通,毫无新意,有些犯罪动机甚至听起来像个段子。从警校毕业那会,他也像于鸣一样,对这个头衔下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当初那份新奇早已不复存在。他开始觉得没有案子更好,这样就说明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没人出事,就没有那些家破人亡的惨剧发生。
三人在卧室里检查了一圈,李朔叮嘱道:“把东西装好,回去给技术部,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于鸣点了点头,把手机和钱包装进薄膜袋递给那名痕检警察。这时,李朔的手机在兜里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严局长打来的。于是拿着手机来到外面的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严局长问道:“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是自杀还是他杀?”
李朔朝1601看了一眼,如实回答:“没什么重大发现,不过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具体的回局里再说吧。”
于鸣和痕检警察从屋里出来,就在这时,死者手机在薄膜袋里轻轻响了一下。痕检警察看了下,说:“有新信息。”
李朔挂断电话走过去,痕检警察把手机递了过来。他接过一看,屏幕亮了,有人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在做什么?打你电话也不接,还在生我的气吗?”
李朔起了疑心,立马看了下发信人的名字,叫陈妙,是个女人名字。照这条信息来看,这人并不知道刘家良已经死了!
3
从楼上下来,天已经全黑了。小区的路灯都亮了起来,照得四周树影婆娑,让人心里发慌。
拐了个弯后,李朔看到严局长和所里几个警员站在路灯下聊天,估计还在讨论案情。他朝前边不远处的花坛看了一眼,围观的人都散了。没看到死者的尸体,估计送回所里去了,地上那一大滩血迹被路灯照得格外吓人。
李朔定了定,走过去问:“怎么样,有什么线索没?”
严局长眯着眼,狠狠吸了口烟:“问了十几个人,口径一致,都说死者是突然从楼上摔下来的,没什么疑点。你这边呢?”
“这是身份证和手机,死者卧室找到的。”李朔把那个装有手机钱包身份证的薄膜袋递给严局长,“死者叫刘家良,不是本地人。房子是租的,16楼和15楼是同一个房东,我们已经联系房东了,房东说他是两个月前才搬来这里。手机锁了打不开,拿回去让技术部同事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
“行。”严局长用力吸了一口,把烟屁股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说,“辛苦了。那我们先回局里,这边有消息随时联系。”
“嗯。”李朔拍了下于鸣,“你跟严局长一起回去吧,我再去附近转转。”
“我跟你一起去吧。”于鸣抢道。
“我一个人去就行。”李朔道,“你也累了一天,先回去吧。”
沿着案发地点转了几圈,李朔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八点半钟了。跟预料中的一样,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就已知的信息判断,这可能就是一起意外事故或自杀事件。
据报案人员所说,死者坠楼时间为下午五点五十三分左右。这一片是小高层,入住率还可以。目前是盛夏,天黑得晚,如果真的是他杀,不可能一个目击者也没有。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确实有人目睹了整个事件,只是一直未现身。如果真是这样,想要了解案件真实信息就更难了。
今天是十五,头顶月亮又大又圆,把脚下的水泥路面照得透亮。一旁的草丛里传来草虫的叫声,凭添了一丝静谧。
李朔摇了摇头,沿着那条水泥路朝着自家所在的单元楼走去。前面路口有几个夜宵摊子,很是热闹,他过去买了一大份小龙虾。因为白萍喜欢吃,他每次看到都会带些回去。
到了自家门前,他敲了敲门。屋里很快传来动静,门开了。白萍穿着一件白色纱裙,满脸笑容出现在他面前。
“回来了。”
“嗯。”他进屋把夜宵放在桌上,“一乐来了,吃晚饭了吗?”
孙一乐脆脆地叫了一声姐夫,笑着说:“吃了。”
“给你俩带了小龙虾,快来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朔脱了外套放在沙发上,转身准备去洗澡。
孙一乐忽然叫住他说:“姐夫,跟你说个事。”
他笑了笑,定定地看着这个小表妹,有点好奇:“什么事?你找到找男朋友了?”
“比这个还重要!”孙一乐神神秘秘拿起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下午拍的那张照片递过去说,“姐夫你看。”
李朔随便瞄了一眼,笑道:“你姐姐漂亮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不是让你看我姐。”孙一乐急道,“你看我姐旁边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李朔止住笑容,擦了擦额头。从孙一乐手里接过手机,开始认真读取照片里的内容。这是张很普通的人像照片,白萍站在栏杆前笑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对面的六栋和五栋,一看就知道是在二栋的顶楼天台拍的。
他双击放大照片,白萍的脸庞退到屏幕外面,那个黑影立刻变得清晰起来。仔细一看,他立即被照片里的内容震住了——开始他以为那是件衣服,原来那个黑影竟是一个朝着地面极速坠落的男人。
他来回拨动照片,仔细查看每一个细节,从照片里这人的穿着打扮看,就是这起坠楼案件的死者!
李朔对着那张照片大叹不可思议,万万没想到,这案件的目击者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最关键的是,这个目击者居然是自己的亲表妹。这会子他澡也不洗了,拿着手机兴奋地道:“一乐。这回你算是帮了大忙了!”
4
于鸣从外面拿了一盒盒饭进来,端正放在李朔办公桌上:“老大,吃完再弄吧。红烧鲫鱼,专门帮你点的。”
李朔看了他一眼,赞许地笑了笑。这小子从警校毕业还不到半年,但眼里有活,心里装事,内勤外联都游刃有余,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从于鸣入职以来,李朔和他一直以师徒相称,两人感情很是不错。
“谢了。”
于鸣拉了把椅子坐在李朔旁边,关心道:“老大,昨晚的案子有什么新发现没?”
李朔把筷子插在盒饭里,腾出手来移动鼠标,从一堆文件里点开孙一乐无意中拍下的那张照片说:“你看看。”
于鸣没懂李朔意思:“这不是嫂子吗?”
李朔扒了口饭说:“仔细看看你嫂子右侧那个黑影。”
于鸣一下来了兴趣,连忙滑动鼠标,过了几秒,惊讶道:“这不是死者吗?这照片你哪里搞到的?”
李朔放下饭盒,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笑道:“我昨天还愁找不到目击者,结果一回去,你嫂子和她的小表妹就给我看了这张照片。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于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说,这照片是嫂子拍的?”
“嗯。”李朔打趣道,“自拍都能拍到案发证据,你说神不神奇?”
两人正聊着,负责手机解密的同事何斌走了进来,问道:“哟。你俩聊啥呢,这么开心。”
于鸣正愁找不到人分享这件奇事,见到老何,忙把前因后果仔细讲了一遍。
老何听完笑道:“这还真是巧了。我都干了快二十年了,还是头一次听说自拍还能拍到证据的。”
老何一边说,一边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只手机递给李朔:“密码解开了。你们看看,能找到些什么不?”
“辛苦了。”李朔接过那只手机,摁亮屏幕,这回显示的是菜单页面。他想也没想,直接点开短信,找到了昨天那条暧昧信息。
从昨晚到现在,那个叫“陈妙”的人又发了几条新信息过来。他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还是那些肉麻道歉的话,很像是情侣吵架后的对话。
他逐条往下翻,心里开始有了一些眉目。过了几分钟,他看完了所有信息,接着点了下发信人的名字,打了个电话过去。
手机响了一阵,对方接通了。李朔没说话,过了几秒,手机那端传来一个女人疲倦的声音:“喂,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我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李朔暗想,这个叫陈妙的女人给死者发这么暧昧肉麻的信息,关系肯定不一般。
“怎么不说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都跟你道歉你还要怎么样?”女人声音不像开始那样温柔了,“喂,说话啊!你在逗我吗?不说话就算了,你想通了再说吧!”女人在埋怨声中把电话挂了。
李朔看了眼手机屏幕,通话结束了。他把手机放回桌上,说:“号主是个女的。”
于鸣听了,拿起手机翻了翻说:“从这些信息来看,这人跟死者关系不一般啊。她肯定还知道死者别的情况。”
李朔自言自语道:“依我看,死者跟这人很有可能是情侣。”
5
“要不要把这人约出来聊聊?”于鸣提议道。
“聊什么?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你觉得她会说实话吗?”李朔反问道,“对了。让你联系死者的房东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于鸣拍了下额头说,“上午已经联系过了,房东说死者是两个月前才搬来安鑫社区的,一个人住。租赁合同上登记的信息与死者身份证信息一致,是同一个人。”
“还有别的吗?”
“没了,就这些。”
“死者家属呢?查到了吗?”
“死者父母都已经过世了。”于鸣道,“但我们查到死者结过婚,半年前离了,他的前妻目前就在鸿城。”
李朔道:“你等下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死者前妻。”
听到这里,一直没说话的老何插了句嘴:“死者结过婚,又有陌生女人发来暧昧信息。目前看来,这案子倒是有点像情杀。”
李朔道:“暂时还不能确定。”
过了片刻,于鸣问道:“老大,这手机怎么处理?”
“先放这吧,等看看后续进展怎么样。”李朔道,“没其他事情的话,你现在就去联系死者前妻问问情况。”
“好。”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三人同时把头转过去,内勤部同事罗淼把门推开,进来对李朔道:“李队,昨天那案子的死者家属过来了。”
“家属?”李朔吃惊道,“男的女的?”
“女的。她自己说是死者前妻。”
于鸣笑道:“正准备去联系她,她倒是自己找上来了。”
出了门,拐弯进大厅一看,等候区坐着一个染着黄色长发,身着白色条纹衫的年轻女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直觉告诉李朔,这个人就算不是死者前妻也应该和死者有关。
李朔走过去问道:“你好,你就是刘家良家属?”
条纹衫女人起身道:“我就是。”
李朔道:“我们正准备联系你呢。”
女人直勾勾地看着李朔,肯定地说:“李警官,我来这里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刘家良不可能自杀,他一定是被人谋杀的!”
李朔把目光挪开,示意女人去一旁的接待室:“去里面说吧。”
一进到屋里,女人情绪更加激动,迫不及待地说:“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一定有人害了他。家良是不会自杀的!”
李朔正色道:“你别激动,我们还没有对案子性质定义,只是从已经掌握的信息判断应该是自杀或意外失足,毕竟这种事每年都会发生很多起。当然,你说的这种情况也是没有。”
闻声,女人冷笑说:“你们不知道,他有严重恐高症,连阳台都很少去。怎么可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自杀就更不可能了。”
李朔看着女人,定了定神说:“我们去现场调查过,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是他杀。”
“那就能证明他是自杀吗?”女人忽然笑了两声,沉默了一会儿说,“能让我见见他吗?”
“行。”李朔道,“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死者是头部坠地,面部损毁很严重。”
“嗯。”女人吸了口气说,“我就是想最后看看他。”
过了半刻钟,李朔陪着女人从停尸间出来。女人擦了擦眼角,对李朔道:“李警官,我还是不相信他会自杀,更不相信这只是一起意外事件。”
李朔道:“你如果觉得这不是意外事故,我们可以让法医验尸。”
女人抚了下头发,握着手提包道:“谢谢你,李警官。”
“你先回去吧。”李朔道,“留个联系方式,这边有结果我们马上通知你。”
女人一走,于鸣忙走过来问:“老大,怎么样?”
李朔一脸无奈的表情:“还是不相信死者是自杀,跟她说会验尸才肯离开。”
“这女人不一般呐。”于鸣啧啧称奇,“看样子她对这个前夫还是余情未了。”
“怎么看出来的?”
于鸣道:“作为离异方,她称呼死者为‘家良’而不是‘刘家良’。而且一说起死者死因就这么激动,不是还喜欢才怪呢。”
李朔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直接朝办公室走去。
于鸣撇了撇嘴,跟了上来说:“这女人固执是固执了点,倒也能理解。不过话说回来,女人的第六感很灵的,没准真漏了什么重要线索没发现呢。”
李朔拍了下他脑袋,说:“什么第六感第七感,这是办案,不是在搞风水做法事。我只信证据,其他什么感也不信。”
于鸣摸了摸头,撇了撇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信你个鬼。有这功夫,还不如想办法早点把案子结了。”
李朔拿起卷宗,边看边安排道:“对了,你马上去通知张奇文。让他安排下下午验尸。”
于鸣道:“张医生好像请假了。”
李朔想了想,拉开抽屉,找到一张名片递给于鸣说:“这是鸿城医学院刘益教授的电话,你马上联系他过来帮忙验尸,这事不能拖。”
6
忙完堆积的事务,李朔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想起下午白萍打了电话给他,说家里有事,让他下了班早点回去,这下怕是又要耽搁了。
到家已经是八点半了,白萍和孙一乐洗了澡,躺在沙发上刷剧聊天。见他回来,孙一乐甜甜地叫了声姐夫。
李朔一边换鞋,一边问她:“一乐,什么时候回学校?”
孙一乐看了李朔一眼,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嫌我当电灯泡碍着你们了?”
白萍哈哈大笑说:“死丫头。”
李朔抬起头,笑说:“你也不小了,你们医学院就没有一个男生你看得上?”
孙一乐一边撕薯片,一边盯着电脑屏幕说:“你说对了,还真没有。一群书呆子,一个好玩的都没有。”
“找男朋友要什么好玩的,只要人品端正,对你好就行了。”
孙一乐道:“那怎么行。”
李朔和白萍对视了一眼,岔开话题道,“你俩还没吃晚饭吧?走,带你们上外面吃去。”
孙一乐喜道:“吃什么?”
白萍想了想,建议道:“前几天看到对面街上新开了家烤鱼店,听说还不错,就去那里吃吧。”
“行,听你们的。”李朔说。
达成统一意见,三人简单收拾了下就下楼了。
这个点外头正是热闹的时候,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小区里灯火通明,很多老人带着孙子在散步,奶爸奶妈推着婴儿车在聊天,年轻的情侣依偎在石椅上乘凉。大家都很享受难得的休息时间,丝毫没有受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的影响。李朔吸了口气,感觉心情也慢慢变好了。
从五栋经过时,孙一乐忽然扭过头问:“对了姐夫,你们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李朔不想跟她聊这些残忍的事情,加上局里规定要对案情保密,于是简单略过说:“没怎么样,估计就是起普通坠楼事件。”
“哦。”孙一乐想了想说,“姐夫,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
李朔道:“哪里奇怪?”
孙一乐说:“那个人下坠的姿势。”
李朔道:“下坠姿势哪里奇怪了?”
孙一乐道:“我一下也说不清楚,反正看起来不正常。”
李朔拍了下孙一乐脑袋,调侃说:“人坠楼时受到极度惊吓,身体反应当然不会跟正常人一样。亏你还是个医学生,这都不知道。”
“哎呀算了。”孙一乐急道,“对牛弹琴,不跟你说了,去吃烤鱼吧。”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来到了白萍说的那家烤鱼店里。
见客人进门,服务员忙迎了上来,开始那套职业性的问候。
白萍接过菜单看了一眼,然后把菜单推到孙一乐面前,笑说:“想吃什么随便点,你姐夫买单。”
“嗯。”孙一乐拿着菜单,很快点了一些饮料和凉菜,接着问那个女服务员,“你们这儿的鱼都是新鲜的吗?”
服务员见孙一乐这么问,以为她质疑自家的菜品,忙说:“您放心,我们这儿的鱼平时都是养在缸里,客人现点现杀,绝对干净新鲜。不信您看,我们鱼缸就在哪里。要不你们直接过去点也可以,这总没问题了吧?”
听服务员这么一说,李朔忽然也有点好奇了,于是顺水推舟:“那行,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完,三人起身跟着女服务员往餐厅右侧那几排大鱼缸走去。过了片刻,几人来到了鱼缸边,孙一乐对着那一排鱼缸称赞道:“真的好大啊,而且什么鱼都有。姐夫你快看。”
李朔笑着走过去,站着那一排巨型鱼缸前,说:“还真是品种齐全,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闻声,女服务员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音调也提高了几分,边走边说:“你们算是来对了,我们这儿可是整个鸿城最大的烤鱼店。”
“表姐你看,前面还有。”孙一乐向前走了几步,指着旁边一个缸里的鱼问道,“哎,这是什么鱼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李朔把头凑了过去看了看,水缸里躺着一条头部扁平,吻部圆形,头部和躯干都附着着鳞片的鱼。他仔细打量了一眼,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这鱼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服务员走过来答疑道:“这是乌棒。肉质鲜美,很多客人喜欢吃的。”
“原来叫这么个怪名字。”孙一乐道,“表姐,我们就点几条这个鱼吧?”
“随你。”白萍笑道,“你喜欢吃就行。”
鱼点好了,几人便准备往回走。谁知这时,那缸里的鱼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发疯,嘴一张一合,猛地拍打扭动起来。缸里翻起了大浪,一阵阵水花溅了出来。那个女服务员离鱼缸最近,因此身上淋的水也最多,连胸口的白衬衫都湿透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李朔忙拉着白萍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一阵风从后厨刮来,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那气味透着丝丝腥臭,令他浑身一激灵。
他定了定神,细细一想,很快就想起记忆里气味的源头了——那天在现场检查坠楼案死者时,他也闻到了同样的气味,只是当时被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压制住了,所有没有留心。
7
“臭鱼。都要死了还溅我一身水!”孙一乐郁闷道。
“不好意思,你们身上都弄湿了吧?”女服务员有些尴尬地擦了下脸上的水问道,“我去拿纸巾给你们擦擦。”
“不用了。”白萍低头打开坤包道,“我们自己带了。”说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孙一乐和李朔。
孙一乐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和裤子,过了片刻,她注意到李朔的异样,问道:“姐夫,你怎么了?”
闻声,李朔回过神说:“哦,没事。”
“哈哈。”孙一乐把用完的纸巾扔进旁边垃圾桶里,笑说,“我还以为这缸里的鱼变成美女,把你的魂勾走了呢。”
“胡说八道。我是这种人吗?”李朔笑笑,拿着纸巾擦了下脸上的水,转头问女服务员,“哎,你们这鱼是哪里买的?怎么气味这么重?”
女服务员解释道:“这是肉食性鱼,气味是比其他鱼重些。你们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点其他的。我们这里还有鲈鱼、鲶鱼、武昌鱼和白鲩,也都很受欢迎的。”
李朔往鱼缸里瞟了一眼,淡淡地道:“不用了,就点这个吧。”
“好的,几位去那边稍等。”
听到这句话,女服务员终于松了口气,拿着订单往前台走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几条乌棒终于烤好上桌了。
孙一乐嘟囔道:“臭鱼,看我不把你吃得骨头碴都不剩。”
说完拿起筷子,直接戳下后背最大的一块肉往嘴里送:“哇,好好吃。表姐你果然没有选错。”
听了孙一乐的话,白萍也拿起筷子,从尾部夹了一小块品尝起来:“确实不错,肉质很嫩,调料也都刚刚好。不腥不辣,怪不得生意这么火爆。”
“姐夫你怎么不吃?”孙一乐舔了下嘴巴,夹了一块放在李朔碗里,“快尝尝。”
李朔还在想刚才那气味,没有吃鱼的心情,于是开了瓶啤酒慢慢喝着。
“怎么了?”白萍问,“不合你胃口吗?”
孙一乐觉察到李朔的心事,好奇道:“姐夫你怎么了?从点鱼到现在都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吗?”
“没事。”李朔喝完杯中啤酒,夹起那块鱼肉塞进嘴里,岔开话题,“你明天要回学校了?”
“对啊。”
“好好学,别让你爸妈担心。”
“嗯,知道啦。”孙一乐不耐烦道。
话刚说完,手机在餐桌上一阵狂响。李朔看了下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中“刘益”两个字一直在跳动,他想到可能是下午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忙拿起手机往外面走廊走去。
到了走廊里,李朔朝四周扫了一圈,接通电话道:“喂。是不是解剖结果出来了?”
刘益顿了一秒,声音跟平常有点不一样,说道:“嗯。不过这事恐怕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从警多年养成的觉察力,使李朔立马捕捉到了到对方语气里的恐惧情绪,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到底怎么了?”
刘益吸了口气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这样,你现在来警局旁边那家漫咖啡,我好好跟你解释一下。”
作为鸿城医学院解剖学专业的正牌教授,刘益对自己专业素来很有自信。合作这么多次,李朔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话语里透露出不安和慌张。
隔着玻璃,李朔朝用餐间里看了一眼,白萍和孙一乐聊得正欢。
过了几秒,他对刘益说:“好,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前,刘益特地强调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验尸结果可能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认知!”
刘益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李朔拿着手机怔了一会儿,毫无疑问,刘益最后这句话更加加重了他心里的不安。说实话,他想不出什么样的验尸结果,能让一个经验丰富的解剖学教授这样慌张。
李朔把手机放回兜里,来到用餐间跟白萍和孙一乐说了下情况,便立马搭车前往刘益说的那家咖啡馆。
8
几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咖啡厅前面的大街上。李朔下了车,大步往咖啡厅里走去,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刘益穿着便装,坐在南边靠墙的位置上向他招了下手。对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轮廓分明,脸上带着一丝睿智和精干。
李朔走过去,见刘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空杯子,咖啡已经喝完了,只剩赭色的泡沫附着在杯底。很显然,在等待自己过来的这几十分钟里,他的心里非常慌乱,需要某样东西暂时压制住这种情绪。
李朔坐进椅子里,看着眼前这位出色的解剖专家,疑惑道:“到底怎么了?”
刘益招呼服务生添了两杯咖啡,抬起头看着他说:“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
李朔静静看着刘益,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其实他很想知道下午的验尸结果,但他知道刘益的性格,也不想催促他。
过了几分钟,刘益终于做好了准备,开口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请你不要怀疑我的检验结果。”
李朔点了点头,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慢慢凝滞,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说真的,如果不是我亲手验的尸,我也不会相信......因为,这件事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刘益道,“知道我解剖死者尸体发现了什么吗?”
李朔摇了摇头。
刘益一字一句道:“死者没有大脑。”
李朔怔了怔:“什么意思?”
“我打开死者的颅骨看了,里面没有大脑组织。”刘益幽幽地说,“或者说......死者的大脑不翼而飞了!”
李朔惊道:“你是说,死者是被人摘除脑组织致死的?”
刘益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怪异道:“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这个人可能根本没有大脑!”
“这怎么可能!”李朔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人怎么可能没有大脑?”
“我知道这个结果你很难接受。”刘益说着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了下午在解剖室拍的照片给李朔,道,“我拍了照片,你自己看吧。”
李朔接过手机,看到几束光线在刘益脸上跳动,过了几分钟,他翻完了所有照片,把手机放回桌面上,质疑道:“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摘除了死者大脑,然后再把他推下楼制造成摔死的假象?”
刘益神情笃定道:“现场究竟怎样我没去过不能确定,但从目前的解剖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低。”
李朔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就如刘益所说,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刘益喝了口咖啡,续道:“再说了。如果是他杀,试问那个凶手有这么厉害的技术,能在不打开颅腔的情况下,把脑组织取得干干净净?”
那天案发后他也检查过死者的头部,并没发现有开颅的痕迹,而且现场也没有发现死者的脑组织。包括死者的房间,连一点他杀的痕迹都没有。
李朔思绪乱作一团,呆呆的看着刘益,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尽管心里一百个无法接受,但他不得不承认,刘益是个非常出色的解剖专家,从业十几年从没出过错漏误判,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不清?而且从刚刚那些照片看,刘益并没有说谎。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像刘益说的那样,死者是一个无脑人?家属要是问起,自己要怎么说?难道直接告诉她,死者是个无脑人,既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她们会信吗?
过了好一刻,李朔才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刘益疲倦的搓了搓脸说,“或者我明天再检查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李朔吸了口气,把头慢慢转过去,看着周围来往聊天的人,他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欲望支配着干着各种事,没人注意到自己和刘益的对话,也没人了解此刻自己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沉默了好一阵子,李朔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说:“十点了,你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说不定是你太累了看错了。”
“嗯。”刘益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今天确实很累。”
“那好。”李朔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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