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晨熙
6月初写了辞呈,主管不批,嘴上舍不得我走,要调我回办公室。
“你还年轻,有很多上升的空间,我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你要走我也希望你有更好的去处。”
我去意已决,磨破嘴皮也要让他把辞职单上签字。
谁也不会想到签完字交上去他就反悔了,经理副总都签完字了,他竟然偷摸的把辞职单藏到桌子的文件夹里。
后来无意间翻资料被我发现,这时已过了两个月,拖了我更久一点。
离职后一个星期,两个星期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时间,一时竟没有工作干。
正悲催的节骨眼,这天傍晚,一个中年妇女,体型偏胖上身丰腴,戴着对金耳环子,不急不慌地从外面进来,走到程阳门口一站。
“幺儿,把门子打开,让妈看看那妮子是何方神仙?”
我一愣,急忙钻进屋里。七上八下构思如果程阳真的把他妈领上来,我该怎么办,没想好的情况下就不开门,假装不在家。
对,赶紧把手机静音。免得打电话被发现故意不开门会很尴尬。
天黑了都没有动静,我开门往下看,发现灯没亮,放心了一点。
就这个口气,我断定他妈对我至少是不喜欢。
一个月过去了,身上的生活费并未余下多少,依旧没有合适的工作,也没了收入,下个月的今天又该如何生活。
我开始像个无头苍蝇着急起来,原以为自己有了学历有了经验可以很顺风顺水地找个理想工作,并不难,看来是我错了。
叫天天不灵,自己作孽还得自己活。
招聘会我等不及了,挨个转场大部分要的是生产工,显然除了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最后我的目标转投网络,58同城和赶集网都发,很幸运,我终于接到面试通知。匆忙忙赶去面试,我喜欢提前到留有时间准备。
来面试的大姐看着很普通,却又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她并没有问一些工作上的问题,而是问我对公司的了解,以及谈了些当下公司人员招聘遇到的一些现象,她想知道我的想法和建议。
我和她聊了有多半个小时,我们两个都意犹未尽,最后她却说经理不在公司,晚上8点之前给我回复,等电话。
我在出租屋里无所事事,漫长地过了一下午,晚上八点并没有等到电话,我有点不甘心,拨通电话后我询问面试结果。
大姐依旧和蔼可亲称经理还没回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以为人家只是找不出理由拒绝我,无趣地打起游戏来。
晚上9点左右,电话打过来说我可以准备上班了,我欣喜若狂,看到了深夜的星光。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来到公司见到了高大的经理,他看起来比较内向话不多,却字字珠玑很佩服。
他带着我在公司上下三层楼,一一介绍,主要部门相关领导都详细告诉,企业文化和发展背景一样不落,下来约莫花了一个多小时。
我听得出神入化,虽然工资比之前哪里高不出多少,我觉得这里才是适合我,公司属于电商行业,消费群体年轻化,公司员工也是以90后为主,
这样的环境,感觉自己也年轻化了,虽然我也不老。
新工作打起十二分的精力,一抬头起来发现大家都下班了。
回到房子已然不早,迅速洗漱趴床上却睡不着了,就这样躺着也是种安慰。
终于有了固定的休假,每周日属于自己的日子,我去找阿黎。
她满面春风,我知道她一定是恋爱了。
“他对我很好,每天早上都会给我带早餐。”
“每天还不重样。”
“他还给我送了生日礼物你看,珍珠手链!”
“这一条一百多块呢!”
……
我听着她晒幸福,心里痒痒。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有人在描述吃葡萄的滋味,你听了就会自然地流口水一样。
美丽往往都是转瞬即逝,像那容易枯萎的花朵,夺目的烟火,以及太顺利的爱情。
春节放假前夕,我和阿黎说今年想回去看看爸爸,已经出来两年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呀。
当初上了大学的除了我还在上大学。
当初比我早辍学务工的,陆陆续续结了婚也不再联系。
回到村里,还是盘旋的山路,寂静的山谷,幽幽的树林,还缓缓的小溪流。
石头上的苍松依然矗立,山坡上的牛儿依旧欢实,老人们习惯性地在田间观察农作物,如同扶着东倒西歪刚学走路的孩子她妈,眼里全是期盼。
鲁东东一蹦一跳地跑出来接过我的行李箱。
“姐,让我看看你给我带啥好吃的。”
“啥也没有,广东的美食要吃现做的,水果要吃新鲜的,春运的火车比赶集还赶集带回来就压成果汁也馊了。”
“呀,那你这都是啥呀?”
“等你长大了,出去啥啥好吃的都有。”
“我娃儿还要好好学习有出息,长大了多挣钱孝敬你妈,成天就没个正经光想吃的,跟你没吃的饿着一样。”
王凤仙依然没好气,别看我往家里拿钱。
“我爸呢?”
“他还能干啥,一天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能挖出金子来,那村子里老锅头到陕北挖煤去了,一个月给家里拿了一万多呢。让他去打死不去还咧咧我。”
“那是不要命的钱,咱家还不到那份上,他不去就不去呗!”
“东,叫你爸回来吃饭!”
“我去,让他在箱子里找礼物,你们每个人都有。”
我拿块馒头边走边嚼,是走的时间长了,连家里的馒头都这么好吃了,麦面香味。
光秃秃的地里一片灰蒙蒙,远远看见一个男人,穿个军绿马甲,里面套个咖色毛衣,抓着撅头一下一下用力挖着,北方这个季节不下雨下雪干旱的不行,土都是硬的连在一片,挖起来不仅吃力,还挖不散,是大块疙瘩,还晾晒两天用撅头背把它敲散。
我爸挖的这片地,要么是年前准备种土豆,要么就是年后种玉米。
“爸,吃饭咧,走,回!”
“呀,西西哇。”
“嗯,爸,是我。”
“你咋把头发剪了,哎,我娃漂亮了不少。”
“我以前土吗?”
“你以前不瘦,现在更瘦了。”
“不对,我体重加了,一定是这发型显脸小。”
我爸眯着眼,挽着裤腿,把撅头朝身后一扔,一屁股坐在撅头把上,我也坐在旁边。
看他从马甲口袋里掏出来烟袋子,塞进嘴里,装上烟丝火柴刺啦一声,一缕光亮起,深蓝色烟雾缭绕在爸爸肩旁,我的头发上,脸上,我们被一圈圈烟雾包围。
“爸,我叫你回家吃饭呢,你咋不走,一会她又要说你。”
“管她作啥?等我抽完这锅烟再回。”
他抽着烟,我啃着馍。
“爸你别看她那人满嘴是钱,蒸的这馍还很好吃。”
“你出去一趟,回来咋这出息嘞!”
我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跟着笑。看着爸爸脸上的皮肤成红褐色,日光一定给了他太多的洗礼,让他的额头又多了几道褶。
记忆中这件军绿马甲已经很多年,我也不敢问来历,也不敢问他为什么穿了这么多年,口袋磨损的几个窟窿,像是挤眉弄眼的娃娃。
“爸,我给你拿了些钱,你收好。”
我从挎包里掏出来一个银行取钱的纸袋子递给爸,这里面是我今年给家里准备的两万块。
我爸看都没看就推开我的手,我问他怎么不收,嫌少吗。
“我今年有一个多月没工作,换了份工作损失了些,明年我多拿些回来。”
“你也不小了,给自己留着,当嫁妆。”
“我往哪嫁啊要嫁妆,再说我才21还要再打几年工,把钱挣够了再打算别的。”
“可有心仪的对象给爸说。”
“没有,爸我考了大学毕业证。”
“能用吗?”
“当然能用,我现在这份工作就看毕业证了。而且现在这公司比之前的前景好。”
“我娃脑瓜子还是好。”
他磕了磕烟斗子,抬身叫我回。
爸不肯收,这钱就得给王凤仙这家她做主,不给几个子我和我爸这年就别想好过,我心里盘算着。
两年没吃这农家饭,一不留神就撑着了。
没有同龄伙伴们见,我在家的日子有些无聊。看看鲁东东的功课,差的有些无言,我问他有何打算,他说无所谓,反正上学也是要去深圳东莞,又何苦那么拼命。
我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呀,你说知识改变命运,也有打工皇帝。还说混个年龄拿学历,也有人清华北大光宗耀祖。
他这个年纪,正是你说什么偏不干什么的时候,我问他对什么感兴趣,他就和我谈起了一堆网络游戏的名字,有些都是我不曾听过的。
没几天,文秋来打电话,我说我回来了,他说那好,他也回来了,空了到学校门口见一面,我说行,再见!
让文秋来眼前震惊的自然是我的发型,他的印象里我一直是长发马尾像个女侠,如今成了鬼马精灵,倒有些浮夸。
我笑着笑着,就自己尴尬,他说他家里给他定了婚,我以为是句玩笑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