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对小动物似乎都特别钟爱，自从在寺庙的放生池里看过乌龟后，7岁的儿子就一直嚷着要买一只。

        一天下班后，我到超市买菜。看到货架上，一个个巴掌大的透明塑料盒里，装着一只只银元大小的乌龟，有的趴着一动不动，有的在小小的盒子里四处碰壁。想起儿子的小心愿，我挑了一只略显大一点的小乌龟，乌黑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脖子伸得老长。乌龟8块钱，我又多花1块钱给它换了个大一倍的房子，花2块钱顺手买了包龟粮。乌龟好养活，这是我记忆深处的印象。

        进了家门，我把小乌龟藏在身后，但还是被眼尖的儿子瞅见了。他抢过龟盒，提在半空中，转着圈地把这个小小的精灵瞧了个遍。随后把龟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伸手想去抓，手刚碰到龟盒，又缩了回来，喊着：“爸，我怕。”“他这么小，不咬人。”我把小乌龟拿出来，慢慢往儿子的手心上放。他缩了缩小手，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拿着小乌龟逗弄起来。

        儿子玩了阵，就把小乌龟放回龟盒，放到了电视柜上。我往龟盒里扔了几颗龟粮，过了一伙，发现小乌龟一口没动，这怎么办？记起寺庙放生池里有在水面放一块木板，专供乌龟休息，我就往龟盒里放入一块戈壁滩捡的石头，并且把水加到比石头略低的高度。看着小乌龟在水里游动，想着它游完泳，趴在石头上晒太阳懒洋洋的样子，我的心不禁为之欣喜——家里又多了个小成员。

        随后的两三天，儿子每天都督促我给乌龟换水，但我发现小家伙好像什么都不吃，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只有把它扔到水里，看着四肢轻轻划动，才确认它还活着。问了有养龟经验的同事，得知乌龟不爱动弹可能是因为初春天气还比较冷，较长时间不喂食也没关系。小乌龟不动、不吃的状态让我慢慢忽视了它。

        十多天后，一家人趁周末出去玩了两天，回来后我满身疲惫，也没有给小乌龟换水。第二天，我无意间瞅了瞅乌龟盒，发现小乌龟依旧安静的趴在石头上，但有些异样。我轻捏着乌龟壳，把它从龟盒里拿出来，只见小脑袋耷拉着，头上有个小红包，那凹陷的双眼连眼珠都瞧不见。

        基本常识足够让我确定小乌龟死了。也许是长时间没吃东西，饿死的；也许是被蚊子叮咬，病死的；也许是在陌生的环境，孤独而死。我无从判断它的死因，只知道自认为好养活的乌龟都让我养死了，这让我失去了再饲养任何活物的信心。随手把它的遗体扔进垃圾桶，与剩饭、鱼骨、烂菜叶混合在一起。

        傍晚儿子放学回家，当我把乌龟死亡的消息告诉他时，他抬腿就往电视机柜跑，看着空荡荡的龟盒，“哇……”地嚎啕大哭，泪水顺着脸蛋滚落，似断了线的珠串，衣服上、地板上到处都是，哭声在客厅回荡。

        “一只小乌龟而已，喜欢的话我们再买一只更大的。”我蹲下身，扶着儿子颤抖地小肩膀，无力地安慰他。

        儿子什么都不说，猛的推开我，边哭边跑，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我跟着他，看到瘦小的身子趴在床上，仍在一抖一抖地抽泣。我默默的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带上，让他留在他的世界里。

        逝去的小乌龟，在我的眼中只是一件8块钱的商品，一只无关紧要的小玩物，而在儿子的眼里则是一个小伙伴，一条宝贵的小生命。我的冷漠让我淡然，儿子的关心则令他痛苦。

        两天后，我把龟粮带到了父亲的住所，准备用来喂鱼。客厅的电视机旁，一只与龟盒样式、大小都差不多的蓝色塑料盒里，一条两寸长的小金鱼不停摆动着尾巴。小金鱼是儿子两年前在游乐场玩钓鱼游戏时的战利品，他兴高采烈的送给了爷爷。父亲细心的喂养着，每天早上吃完饭第一件事就是给小金鱼换水、喂鱼食。当年只有一寸长的小金鱼活蹦乱跳的活到了今天。

        儿子每次来到父亲这里，都会兴高采烈的看看小金鱼，并且会夸奖上一句，“爷爷真是个养鱼高手！”此时，得了表扬的老父亲会咧着嘴，呵呵地笑。儿子走后，他又一如既往的把对孙子的爱倾注到对小金鱼的悉心照料中。

        小金鱼因为有了父亲的精心照顾健康成长，快乐的活着；小乌龟因为我的漠视，过早的夭折了。爱，让两个小生命拥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今天给你加个餐。”临走时，我捏出两颗龟粮，扔进了鱼盒，小金鱼一口吞掉一颗，欢快的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