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过拥挤的人潮,抢一张回家的车票。在人潮里奋力奔跑。火车站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所有迷人的故事都在这里上演,悲伤困苦、喜悦难忘。到处都是慌张的面庞以及被岁月磨炼独留下的带有温度的情绪,唯我独自一人,在这喧闹的人群里,显的那么招眼,那么孤独。
周五的下午,订了一张回家的车票。由于车票订的晚,跟傻子一样一路狂奔的我还是没有赶上回家的浪潮,过了发车时间,票也没有取出来。整个候车大厅里都是拖拽着行李箱来回奔跑的人,很难想象吧,小小个子的我,拽着行李箱跑过了那么多地方。一边喊着:“对不起,让一让”,一边向前跑。以为车票立等可取,满怀希望跑到二楼才发现,取票的长龙扼杀了我回家的念头,等票人的脸上写满了慌张。我于是猜想,我的脸上一定也是这种表情,茫然无措,举目无亲。
放弃抵抗的我把自己安置在了一个角落。那一刻,失望、无助、难捱这些破败的情绪如潮水般向我涌来。我翻看着手机,想把车票退掉,这样至少可以保住票钱,对于这个年纪并不富裕的我来说,至少可以吃上几天的饭。倒霉的事情接踵而至,网页无法显示,钱归了铁路公司的口袋。
跟妈妈打了个电话,我说:“妈妈,我不回去了。有一班晚上的车,是九点到十一点,还可以做”。又很难想象吧,在这种孤苦伶仃的时刻,听到的不是温暖的宽慰。我妈说:“那就别回来了,没人去接你,不安全”。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我想说:没关系啊,不用管我。事实上,我已不在乎可以去哪里了,随便把我放上哪辆列车吧,让绿皮火车带着我走吧,真的没关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谁知道呢。
没等我妈把话讲完,我就咔了电话,我承认挂电话的时候我有点难过有点愤怒。对着手机又是一通乱翻,突然就抑制不住了,眼泪顺着眼睫毛叭叭地往下掉,我把头靠在玻璃上,玻璃窗上映衬着我狼狈不堪的模样,那一刻,我只想逃离。
糟糕的情绪彻底包围了我。无声无息却有摧毁人心的力量。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发现,通讯录里那么多人,不知道打给谁又或者该打给谁呢?尽管很早以前就明了,孤独如影随形习惯就好。一直以来,孤独的自我确实也没有多难捱,以为自己多伟大已经可以独自面对。在一个寒风阴冷的午后,这天气随我一样向孤独宣告投降,被孤独折磨的当众消亡。
后来,我带着我的箱子在候车站里来回走动。看见一个妈妈带着她的孩子在地上半蹲着,不时发出温暖的笑声。我走上前去,给了那男孩一包糖,我对他们解释道:我不是坏人,这是我带给我弟弟的,今天回不了家了送给你吧。那男孩朝着我笑了笑,“谢谢姐姐”。嗯,我弟弟跟你一样大,他笑起来和你一样很好看。
妈妈的电话又打进来了,问我是否踏上了回学校的车。我开口说道:妈,能给我打点钱过来嘛?我没钱了。长久的沉默,我妈开口了:“那你下个星期回来一趟吧”。电话里的唠叨隔空传来:平常让你少花点,你看看,这才几天。怎么就不知道心疼钱呢?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据理力争,说出最理所当然的想法,你们挣钱就是给我花的啊。离家后说不出来了。“好了,我下次注意点”
成长大概就是这样,刚获得自由的年纪,有了大把钱,却时常陷于捉襟见肘的窘况里。看见想买的东西要思虑再上,有了喜欢的人却不敢谈恋爱,放弃舒适的周末跑着做场兼职,想法设法的淘宝代购赚钱。
再也没有高中住校时要钱时候的理直气壮,那时候,跟个二皮脸一样,每次要钱都被父母叫做二皮脸时都会回怼一句:“二皮脸本人就是我了”
岁月在你身上增长你的,又何止是“年龄”二字。自尊心日益增强,再不能像那时一样厚着脸皮伸手要钱。妈妈,你可知道,你的那些话放在我耳边如针扎手,我羞愧万分,尽管这是我们最平常的谈话。你唠叨一句而我却不能再像往常那样泰然处之。我怎会不知,手心向上的日子是可耻的。你又怎知,每一次开口要钱都是我想了很久才说口的话。
这个想成为大人却屡次囊中羞涩的年纪,迫使我去为稻粱谋,去维护自我的尊严,学着自立向上。尽管这过程不尽如人意。
悲怆了一下午,我决定去吃碗面。
难过的时候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是上帝送来的最好的礼物。
鸡汤酸菜肉丝面。放了很多辣椒,飘着的热气氤氲在我的眼睫毛上,止不住的流泪,这面真好吃,给落魄的旅人一次温暖的回首。
此时此刻,我面前放着一碗被我吃完的面。我从书本里拿起本子开始写字。玻璃窗外的人流从未断过,不时有人,停足观望,这个奇怪的女孩在写些什么。
我在写一个孤独的午后里一个孤独的我。写了很久,满槽的坏情绪渐趋散尽。店里来吃面的人依旧神色匆忙。
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隔着玻璃在看我写字,服务员来到我桌前端走了碗筷没有打扰我,在我右手边的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在玩斗地主,不时地斗嘴,我决定写完之后,拖着行李箱拍几张熙熙攘攘的人流,用黑白滤镜。
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糟糕
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我闭上眼听着这一方嘈杂的声音,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唯有在这种时刻,才会想起从笔尖汩汩流出的文字。事实上,不是我选择了文字,是文字解救了我。于万难时带我走出坏的境遇,于情绪崩坏时给我力量。
世事大抵如此,这只是生命里很稀松平常的一个下午。就如同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下午。就如同我相信,在未来的很多个下午,我都要以这样的方式甚至比这个更难捱的下午来度过。
不为别的,你要知道,这才是生活,真实的。生活。
祝好,明天。
(初次发文,这是今天下午写的。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