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余正坐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一扇木门连接着外面的走廊,房间的墙壁上还有一扇木质的窗户,漆成墨绿色,或许是时间过于久远的缘故,漆皮一片片的翘起脱落,露出木头本来的颜色。窗户很小,透过它可以看到外面巴掌大的一片天空,阳光从中穿过,一下子便有了形状,在地上投射出一个白色的小方块。
房间里面除了一张病床什么都没有。王余的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还有丝丝的血迹。他掏出一部移动电话,熟练的输入号码,没多久电话便接通了。
“我已经暴露……正在转移……当局已经介入……还不清楚他们查到多少……最大的可能是会去回收那块石头……我现在的处境恐怕无法完成任务……最坏的可能……全军覆没……我申请启动‘寻梦人’计划……好……明白。”王余挂掉电话,将手机里的电话卡取出掰断。
做完这些,王余按了按床边一个红色的按钮,不一会一个医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王余对着那人说道:“谢谢!”
那人撇撇嘴说道:“不用谢,当年要不是你我恐怕早进去了,想不到还真有这么一天,帮你这一次咱俩也算是两清了,你大概需要两周时间才能拆掉绷带,至少一个月才可以大体消除手术的痕迹,彻底恢复恐怕需要半年时间。”
“没有那么多时间,我需要尽快离境。”
“不好办,你这个样子过不了海关,除非你想偷渡,风险差不多。”
“你先帮我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其他的再想办法吧。”
那人点点头答应下来。
南阳市公安局。
“人已经抓回来了。”一个年轻警员走进办公室对廖长城说道。
“在哪抓到的?”廖长城站起身一脸高兴的问道。
“市里的一处疗养院。”小警员喜滋滋的回道。
“疗养院?”廖长城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惊讶。
“走,带我过去看看。”
审讯室里,王余被拷在审讯椅上,大声喊着:“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告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
廖长城推门走了进来,王余一边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对廖长城大声喊着:“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是干什么的?我要给我儿子打电话,你们这是违法的。”
廖长城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对劲。
他转头低声问身边的小警员:“不是说他没有子女么?”
“不知道啊,可能是装的吧。”小警员也是一头雾水。
廖长城盯着王余的脸仔细看了半天,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些端倪。
“行了,别演了,你做过什么自己会不知道?进了这里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想出去可是没那么容易。”
这番话像是点燃了一串鞭炮。
“我做什么了?我做什么了你们要抓我?我要跟我儿子讲话,你把我儿子找来,我要告你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还要嘴硬,我问你,上周二你在哪里?”廖长城问道。
“我在哪里?我能在哪里?我在疗养院里,我不光这周二,上周二,上上周二我都在疗养院里。”王余越听越生气。
“你在疗养院里?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廖长城转头对身边的小警员说道:“放视频给他。”
视频很快播放完了,画面定格在他惊讶的转头望向镜头的那一刻。
王余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画面里的自己,愣了半天忽然大声喊道:“你们这是陷害,你们这是赤裸裸的陷害,你们怎么能……怎么能伪造出这种东西来陷害我,我要请律师,我要告你们,我要见我儿子,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我要见我儿子,呜呜……你们这群混账……你们这是犯法的,呜呜……我要见我儿子……呜呜……”说着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
廖长城皱起了眉头,一个警员推开门跑到廖长城身边,伏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廖长城随即转身出审讯室。身后依然传来王余的哭喊声。
推开技术科室的门,廖长城对着一名正在操作电脑的技术人员问道:“结果准确么?”
“准确,已经对比了两人脸上72组特征点,虽然相似度在80%以上,但确实不是同一个人,你看这里,在瞳孔间距等几个关键特征点上的偏差都超过了30个像素点。”技术员指着电脑上两张布满红点的照片说道。
“不过,相似度达到这种程度,两人很有可能有血缘关系。”技术员想了想继续说道。
廖长城听完,思索了一会,转身走出技术科,重新回到审讯室。
“你先别哭,如果抓错了人,我们一定会还你清白,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这也是还你清白的唯一方法。”
说完廖长城转身对旁边的小警员说道:“把他的手铐跟脚镣取掉。”
身上的枷锁被取掉后,王余稍稍平静了一些,一旁的警员又端来杯水,放在他的旁边。廖长城紧锁着眉头在审讯室里缓缓的踱着步子,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是不是叫王余?”半晌廖长城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是,我是叫王余,可我不是那个人。”他伸手指向电脑屏幕。
“你兄弟在哪?”廖长城试探着问道。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从小就是一个人在孤儿院长大的,你们都把我抓来了连这都不知道?”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直到一位探员跑了进来,伏在廖长城的耳朵边说了句。
“他儿子来了。”
上海交大。
安喜娜站在讲台上如女皇般俯视着台下的学生。
“热力学第二定律大家都学过,它的表述为‘不可能把热从低温物体传到高温物体而不产生其他影响。’它还有另一个名称叫‘熵增定律’,这是一种偏哲学层面的解释,是说一个孤立系统的‘熵’,也就是无序度,总是随着时间的变化在不断的增加。你也可以理解为……”
轻轻的拢了下耳边的长发,惹得下面发出一阵吸气声。
“事物总是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子推开教室的门走了进来。
“安老师,能不能麻烦你出来一下。”
安喜娜扭头看向来人,停顿了片刻转头对台下的学生说道:“剩下的时间自习。”说完便跟着那人走出教室。门外站着另外一名警员。
“你好,安老师,我叫田正,国安探员这是我的证件。”说着田正将手里的证件递给安喜娜。
安喜娜扫了一眼证件,点点头表示自己看过了。
“什么事?”
“你是不是正在研究一块黑色的石头?”田正收起证件,开口问道。
“是。”安喜娜面无表情的回答。
“我奉上级命令,要接管这颗石头,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田正一脸严肃的说道。
“不行,那是我的研究材料。”安喜娜神情又冷了几分,就连语调都开始变得机械。
另外一名探员开口说道:“这并不是请求,而是通知,在我们谈话的时候我的同事已经去取那块石头,来这里只是出于礼貌,告知你我们将要做的事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谢谢你的配合。”说完两人转身离开。
安喜娜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他们走远。
田正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进去,转头对后排的两名探员问道:“东西拿到了么?”
其中一名探员将怀里的盒子递给田正,说道:“在里面。”
田正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将它放在驾驶座旁边,随后发动汽车开出了学校,行驶了没多久便上了高架,临近中环的时候车流慢了下来,直至完全不动。
“堵车了,早知道走地面。”田正有些恼火,点上一根烟顺手将车窗降了下来。
“堵成这样肯定是发生了交通事故。”坐在副驾驶的探员一脸的笃定。
后视镜里,一名男子戴着个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嘴里同样叼了根烟,骑着一辆大排量的摩托车在车流里左突右冲,速度还不慢。
“开着摩托车上高架,被抓住可就惨了。”副驾驶的警员冷笑着说道。
“拿什么抓,堵成这个熊样,警车都上不来。”田正吐出一口烟雾。
“他倒是不怕堵车。”后排一个警员笑着打趣。
摩托车行驶到他们旁边,随手扔掉嘴里的香烟,绝尘而去。香烟不偏不倚刚好丢进了田正的车窗。
“妈的,往哪扔啊。”田正手忙脚乱的去捡那烟头。
香烟忽然剧烈燃烧起来,放出一股刺鼻的烟雾。
“这烟……这烟……有……”话还没有说完,车里的几人便相继昏了过去。
又是一辆摩托车从后面驶过,伸手将盒子从车窗里拿了出来,转眼便消失在前方的车流里。
事物的确总是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熵增定律部分观点取自《时间简史》-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