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起得特别早,睡不着啊!
杨正楷被我一阵骚动弄得不得不醒来。“我说呢,你饶了我吧!上铺的。”
“真对不起,但我睡不着啊!”我道。
“相信我,你会希望在出发前好好睡一觉。”他慵懒地说。
我大字型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一只羊、两只羊⋯⋯,跳过栅栏不回头,醒来的我也回不去梦里了。
滴答滴答,指针移动的声音清脆地响在我耳边;一分一秒,我的心情起起伏伏紧张伴随着点兴奋。
铃~铃~啪!杨正楷伸手关掉闹钟。
“为什么你总是提早一个小时起床呢?”我探下头,这个问题随即脱口而出。
“其实,这只是一个习惯而已,没什么原因。”他拿了床底下的盥洗用具,边走去浴厕边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说要不要出去走走转转。我心想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确实无聊。
“好啊!我正愁着没事做。”
我爬下床,梳理了一下。“好了。”
“那走吧!”
我们穿行过一条条长廊,大部分寝室内的学员都还在熟睡。忘了说,我们这一区都是见习军官,只要在梦境中曾当过职业军人或有显著战绩的都会被分到这里,而我属于哪两种呢?都不是,还有第三种—具备潜能者,就是我。
我们绕过水手区,到了一条对我很陌生的走廊,这里的给我的感觉,就像当初进入圆形广场一样。
由于这里有别于其他地方,特别阴暗。我和杨正楷立刻将携带式照明灯从口袋掏出,然后戴上。它的外型跟一只手表差不多,最远能照到五公尺。
楊正楷領在前頭,轉過頭來說:「這是我第二次走這條長廊,前輩們把它稱作命運之路,只有每月一號的凌晨一點到清晨六點之間,這裡沒有警衛。」
“等等。”我拉住他,“什么叫没有警卫?你的意思不会是这个地方是⋯⋯。”
“管制区域。”他直接接话,“你不用担心。我带你来一定有正当理由,你难道不好奇?你刚来的时候,就被每个人灌输一个观念—你回到了现实世界,你的过去成长在梦境中,你有一个使命,就是为了全人类打败恶龙。但是追根究底,这是为什么啊?”
“呃⋯⋯,”我被他讲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别过头,“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没关系。”
“如果我们直走到底,”他手指向前方,“就会看见一间藏书库,我相信我们能发现一些有用的资讯。你要来吗?如果你不想,就算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散步。”
我犹豫了,既然是管制区域,我们当然不能进去,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那为何不干脆全年无休的严守着。而且这么刚好,我来到这里的短短几天,就被我碰上一个一号。一切都是巧合,上天的安排?
“既来之,则安之。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走吧!”
杨正楷展露笑容,大力地推了我一下,“犹豫这么久。”他轻声抱怨。
我们加快步伐,免得时间不够。咚!咚!咚!疾行的踏地声回荡在无尽的长廊,还有多远呢?似乎永无止尽。
“不对啊!我记得应该要到了。”杨正楷停下,利用照明灯四处搜索,但就像一般走廊墙壁一样,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你上次是怎么来的?”我提问。
“是我⋯⋯。”他突然消音了“反正有人带我来的。”在他语气里有着一丝慌张,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他并没有说出全部事实。
“来做什么?”
他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吐出这四个字“找一本书。”
“就这样?”
“就这样。”从他眼中的坚定看来,我是怎么也不可能从他口中再得知些什么。
“如果管制区域内只有一间藏书库,就代表它很重要,对吧?”我说。
他点头。
“你上次是被人带来的,难保这里没有一些机关之类的东西,也许我们已经到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那你怎么解释前面、后面,长长的道路?”他尖锐地问。
一定有方法,这里没那么简单,是什么呢?我思来想去。
咦?可能是⋯⋯,试试看。
我向杨正楷提出一种可能,后来他想到了另一个,最后我们决定按照罗列出来数种假设,一一进行实验。
依照推测,走道宽度小于等于二公尺,远比两个成年人张开双臂的距离还短许多。两侧皆是水泥墙,没有图绘或纹路。
我们从头深入这里,大概花掉了十六分钟,而且是快步行走,估计也有一点五公里。就整个堡垒的平面图(此图为新兵必背项目之一)来看,堡垒采长方形建构,左右两边对称,比例尺ㄧ比一万,在平面图上最长走道距离是十五公分,换算下来正好是一点五公里。
“如果我们真的是直线行走,那我们应该就在藏书库。”
“但别忘了堡垒总共有三层楼。”杨正楷提醒道。
“所以它可能在我们上头或下面。”我下结论。
“这推测不错,但还是那个问题—道路的尽头在哪?”他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说真的,一个关键问题,能删除很多不必要的可能,亦带来诸多限制,现在就是独缺一种符合所有条件的合理解释。
“啊!我怎么会忘了呢?”杨正楷突然大叫,像极了那被老僧指点迷津后,顿悟的小沙弥。“命运之路,起点即是终点,死亡迎来新生;转动之间,前进即是返回,黎明迎来重生。”
“黎明?还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一句话就不能明白点吗?非得搞得复杂。
“我们没走错!是时间没对上。现在是北半球的秋季,日出时间大约在五点三十多分上下。而现在才四点五十一分,”他很严肃地说出最后一句“我们得等。”
等?听到这个字时,我的脸颊开始抽搐。不会吧!我内心呐喊道。有足足五个小时,警卫不值班,可到了最后,却要等待着可能被逮到的窘境 ?就我看来,黎明之意绝非此意。
我提出了这个问题,杨正楷也表示认同,于是我们尝试从另一面思考。
也许有个理由可以解释,由于刚才杨正楷一席莫名奇妙的话,我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无所谓起点与终点,命运本是一条走不完的路,唯有前人死去,新的生命才有生存的空间,在不断循环而漫长的过程中,看似不断地前进,却总要回归原点,一如每日冉冉升起的太阳,虽然我们最终归于尘土,但是我们的精神,将在世世代代永存。简单来说,就是不断循环重复。
“转动!”在我想完此一解释的同一时间,杨正楷兴奋地说出这两个字,“这是为什么我们前进,实际上,是走回头路。”
“所以这项机关,应该有办法停止。”循环和转动,我试着将它们拼凑在一起。“你确定有空间让道路转动?”我必须先确认清楚。
“嗯。”他闭上眼睛,说:“根据平面图上堡垒的总占地面积,我推测长廊可得面积为一点五万平方公尺,所以极度有机会。”
“让我猜猜,如果前进即是返回。”
“那返回即是前进。机关会设在转动轴或入口处。”杨正楷下定论。
回到入口处,找到机关,停止它,太麻烦了。杨正楷随身携带指南针,而我们刚好各有一条童军绳,现在有谁能阻止我们找到转动轴呢?
我用平结连接两条绳子,并测试了一下,以免松脱。杨正楷则拿着指南针先确认方位,然后我拉着一端绳子,另一端套上照明灯。好了测试开始。
嗯,我只能说这科技也太发达了吧!那转速之快,竟然连一丁点声响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震动,没有感觉,我佩服。
我们反反覆覆地测试好多次,我负责跑来跑去测距离,杨正楷则不停地转换位置找出旋转轴。花费掉了三四十分钟后,终于被我们找到了,一段范围。
我们俩累瘫了,一屁股跌坐下去。
“下次再有这么累的活,别找我。”我气喘吁吁地背对杨正楷说。
“你以为我想。”他冷冷地笑道。
啪!
我一愣,是幻听吗?“嘿,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好像是啪的一声。”
我左顾右盼,在四周满是黑暗的环境下,一个小小的声音,弄得我心生警惕。
“你还有你打先锋,看看是哪个家伙不知好歹,闯进来。”远处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吓得我们马上站起来。
“警卫!”杨正楷拉着我马上往声音的来源跑去。
我反抗,甩开他的手,然后问他干嘛呢?他又急又慌地向我解释,说我们还没关闭机关,现在所在的廊道是会转动的,往反方向走,只会让我们到时候更接近他们。
我信了,一个箭步追上杨正楷。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的对讲机响了,“哔—哔—,”
“快!在那里。”
完了完了,我整个头皮发麻。就在这个时候,对讲机又出声了“编号044229和044481抬头看看上面。”
猜猜我们看见什么东西,一台摄影机对准我们,还上下摆动。“指挥官都向你们致敬了,还不敬礼?”
我们吓傻了,右手不自觉地高举,然后致敬。这一幕将永远无法抹灭,两位吓惨的未来军官严肃地向一台在普通不过的摄影机敬礼,这些影像全部都存进主机,将于日后的某天,还会被拿出来取笑一番。
“很好。向后转,直走,机关已经被我暂时停止。正楷,还有你的室友,最好保握机会,不会有下一次。哔—。”
“我们⋯⋯。”我与杨正楷互看一眼,等待答案。
“听他的话吧!”我们继续前进。
警卫们早已被抛在后头,狂奔这么一大段距离后,我是上气不接下气,喘个不停。
一盏孤独的明灯高挂着,映入眼帘的是道木制大门,与水泥墙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门没上锁,我轻轻地一碰,就推开了,同时还发出令人鸡皮疙瘩的咿歪声。
“进去吧!”我想,都到了这里,怎也不能退缩。
我们俩像小偷一般,蹑手蹑脚地踏入门内。
“哈啾!”天啊!灰尘可真多。我只好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走。
首先,在我眼前的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柜,几乎都被塑胶封存着。再往里走,还能看见一条长桌,摆放着台灯、一叠叠的书、纸和笔。唯一一点值得提起的,就是它被黄布条围着。
我走近一望,有张椅子侧倒在地上,以致于在远处观察时,我完全没注意到。之后我发现一个惊人的东西—右侧有颗弹壳!我赶紧招呼杨正楷过来,他原先被一些书的名称吸引过去,所以现在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书本。
“怎么了?”他不太高兴的问。恐怕是因为我打断了他的兴致。
“一个藏书库,这样的情况很罕见吧。”应该是不该遇见。
“呃,我早该告诉你,这里死过人。”他很淡定的说。
你是该告诉我。我恶狠狠地瞪了杨正楷一眼。我绕行椅子半圈,隐约可以看见,血迹只有蔓延至椅子和桌子的边缘,稍微远一点的地板上还有清晰的黑色弹孔。
“这人是自杀的。”我很肯定。
“只对了一半,正确来说是有人逼他自杀,死的那人叫唐崇勋,原本是最有望成为第二任统帅的人。”
“唐崇勋?”这名字怎么听着耳熟啊?
“是的。”他好像打量了一下我的表情,然后说了一句话:“一山不容二虎,二者必有一死。我父亲曾经说过。”
“我父亲也说过。”我脱口而出。
“真巧。”他眼睛一亮,“既然都来的这了,就让我们看看案发现场有什么特别的资料。”
我们翻了翻桌上的纸还有书,把时间和危险都抛在一边。
咦,“世界军政府纪事本”我从一堆书中将其抽出,然后吹去灰尘,随便翻开一页。
2158年 2月 | 杜氏父子自军政府亚洲第三分部借一千名兵力,以拖延龙族入侵东亚之速度。
2158年 8月 | 杜炔阵亡,由其子杜拓接下未完任务。
2160年 3月 | 杜拓将军领十余名残兵回归,因其成功抵御龙族入侵,受公开表扬,颁荣誉勋章、赐佩刀。
此页下方还附了张照片,一旁标明该佩刀的名称:“正宗”
正当我看得入神时,杨正楷突然紧张的叫唤我的名字。
“仇雍!快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