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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黄山之巅任哲说法 圣火烛照明教封神
这个来自西域的小魔头任哲，被绿衣女人拉着一路狂奔，跑出十几里路才停了下来。荒郊野外，人迹全无，绿衣女人四下里看了看，突然“咕咕咕”笑了起来。她放开任哲，拢了拢头发，道：“小兄弟，你可真笨！拉着你跑和拉着一头猪没什么两样。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官兵要说你是神教的人？”
任哲皱着眉头想了想，一字一顿道：“他可能看见了我带的‘摩’教经书。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
“你还真是头猪！”绿衣女人笑骂道，“老娘柳如风，神教青龙堂堂主。那些狗官叫咱们‘魔教’，你也敢称‘魔教’！”
“你们不是叫‘摩尼教’吗？我不是猪，我叫任哲。”任哲纠正道。
柳如风无奈，道：“任哲，你记住，我们中土叫‘明教’，你自己要称‘神教’。再说‘魔教’就割了你的舌头。我不知道你的来头，但是我也不想和你多说，就你这舌头，要想说清楚这点事，恐怕得到猴年马月。”说着，柳如风从囊中摸出一叶飞刀，置于唇间，运气一吹，哨音便从嘴边绵绵不断送出。那声音并不大，只是十分尖利，任哲听了耳膜当时就一阵刺痛。正不知何意，远处一个人影闪动，不到一刻功夫已经到了近前。
来人单膝跪地，道：“属下麻三拜见柳堂主！”
柳如风道：“小子，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禀告柳堂主，我们要找的人姓殷，名罡，字天正，擅长鹰爪功，功夫十分了得……”
“什么，殷罡，鹰爪功？”柳如风有些诧异。
麻三继续道：“他还有个特点，十分明显。”
“噢？”柳如风问道，“有什么古怪？”
“禀告堂主，那人天生两道白眉……”
“什么？”柳如风想起刚才与人交手的情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事情真的这么巧，刚才要是失手杀了他，岂不是断了线索。想到这里，柳如风照麻三头上扇了一巴掌，骂道：“你他娘的为什么不早点来？”麻三不敢言语。柳如风又摆摆手道，“算了，也不怪你，只是还得老娘再跑一趟。”
麻三又道：“柳堂主，属下忘了一句话。”
“说！”
他稍作犹豫，道：“有消息称‘赤焰神刀’就在这殷罡手里，而且从不离身。”
“放肆！”柳如风作色道，语气却并不十分严厉，“神教圣物只有我光明顶的玄铁圣火令，其它都是谣传。”
麻三赶紧答应道：“是，是。柳堂主教训的是。神教圣物只有玄铁圣火令！”说话间，眼角却瞟了任哲一眼，可见他说话吞吞吐吐，是刻意提防着任哲。
其实，任哲对两人的话根本听不明白，又见两人看着自己，就一字一板地应和道：“柳如风，你不老。你看起来很好笑……不对，是笑起来很好看。”
“啊？什么，我不老，我好看？哈哈哈哈……”柳如风也顾不得这傻小子直呼其名，高兴得笑弯了腰，说道，“就冲这句话，你在神教就有靠山了，凡事老娘……噢，对，不老，不老，本堂主罩着你。哈哈哈！”笑罢，柳如风掏出一张地图和一把飞刀，“我来四川有别的事，不能带你走了。给你指条路，去黄山光明顶。还有，带上这把刀，神教自然会收留你。”
任哲点点头，又一字一顿问了一句：“柳堂主？”
“哈哈哈！随便你怎么称呼。小兄弟，告辞！”柳如风安顿了任哲，回头又对麻三说：“走，再走一趟。”
当然，这一趟四川之行，柳如风没有再找到殷罡，因为殷罡已经按照虞允文吩咐，跟着陈韬离开了军营。此事暂且不表，还说那任哲，在四川受了惊吓，再不敢生事，从四川到安徽，只顾埋头赶路，非止一日，终于到了黄山脚下。风餐露宿，昼夜兼程，任哲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他沿着山道向上又走了两个时辰，好容易碰到一个慈祥的老人，用尽力气叫了声“老公公”，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任哲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看屋内陈设，应该是一家农舍。就听一个姑娘高兴地叫道：“爷爷，爷爷，他醒了！”
“阿希，别嚷嚷！”说话间，那个老人家走了进来。任哲赶紧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叫做“阿希”的姑娘立即扶着他坐好，顺手给任哲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很乖巧的样子。任哲冲她点点头，算是致谢，她就甜甜地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老公公，多谢救命之恩。敢问尊姓大名？”任哲放慢语速，尽量把话说清楚。
“老朽乃黄山一怪石，叫我黄石就好。”黄石老人边说边掸了掸身上的草叶，一身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让人感觉非常亲切。
“爷爷可是神医，江湖之上谁人不知神教有位赛华佗。”阿希姑娘得意地说道。
“神教！可是明教？”任哲急切地问道。
“当然。别的门派可配得上一个‘神’字！”阿希的嘴快。老人家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一脸的慈爱。
听说是神教中人，任哲赶紧翻身跪拜，道：“波斯拜火教听者（拜火教入门级）任哲拜见前辈！”并拿出柳如风的飞刀，双手递给黄石老人。
听说是波斯神教的人，阿希姑娘吃惊地“哇”了一声，黄石老人也非常惊讶。
多亏阿希有时间，也有耐心，每天陪着任哲说话，终于明白了任哲的来历。
原来，任英流浪到波斯之后，嫁人生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又因为波斯拜火教与中土摩尼教同源，便加入了拜火教。光阴似箭，岁月无情，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尽管一直想回归中土，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这已经是个无法实现的愿望。临死之前，老太太突然精神抖擞，她对儿孙们说，如果后辈儿孙谁能够回到中土，就一定能当上神教教主，将中土神教发扬光大，当时语气之坚定仿佛得到神谕一般。
任英后人都是虔诚的拜火教教徒，又因为老太太的影响，子孙们都学了些汉语，只是回归中土之事，一直未能成行。其实当时波斯拜火教已然式微，越来越受到伊斯兰教执政者的排斥和迫害。于是，任英的一个玄孙改用汉姓，自名任哲，带着老太太的遗愿踏上寻访中土拜火教的征程。
这任哲十三岁离开波斯，一路跋山涉水，几度烈日冰霜，历时五年，终于到了四川。一路上任哲听闻中土摩尼教前辈睦州方腊、鼎州钟相杨太、信州王宗石、宣州俞一先后兵败，方知中土拜火教也为官府所不容，更加谨言慎行，不敢张扬造次。那一天，任哲一早来到锦官城外，打探摩尼教的消息。之所以选择来四川，是因为任哲心里还有一个念头，就是想亲眼看看当年的风月楼，结果刚进城就被官兵抓住了。更让任哲懊恼的是，那本神教圣书——波斯文的《阿维斯塔》被官兵抢走了。
阿希一边把玩飞刀一边劝解道：“算了，算了！要不是碰上柳姑姑，只怕你命都没了，一本书不算什么。”
任哲仍是念念不忘，道：“可惜了！那圣书非常完整，在波斯也很难找到第二本了。”任哲突然一把拉住阿希的手，“阿希，快帮我找些纸笔来，我要把这本书默写下来，直接译成汉文。我对汉语还不熟悉，不合适的你来帮我写，好吗？”
“背下来？”阿希瞪大了眼睛，随即又笑了，“好啊，好啊！不过，我的功课也不好，要紧地方还得爷爷帮忙。”
乌飞兔走，转眼已经过了月余，在神医黄石老人的精心调理下，任哲身体逐渐康复，圣书也编撰完成。另一大收获是，任哲的汉语大有长进，再不用结结巴巴连说带比划了，黄石决定带任哲去见教主。临行前，黄石一再告诫任哲，你是个诚实孩子，可是上山之后，就不要再说你的那些故事，还有，老太太说你将来能当上教主什么的话更不可乱讲。任哲不明白什么意思，只管点头应承。
“花开百亩束金黄，一片野茫茫。风和日丽，媒蜂使蝶，春律暖回香。”明教总舵在黄山三大主峰之一的光明顶，松涛温泉、油菜花海，实乃世间少有的灵秀之地。任哲跟着黄石和阿希来到山顶圣火洞，见到了明教教主。
教主姓斟，名字很朴素，叫小乙。斟教主身材中等，精瘦干练，鹰视虎步，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英雄气概。任哲赶紧跪拜，教主一把拉住任哲，道：“年轻人不必拘礼。你从波斯远道而来，真是有恒心、有毅力啊！听说你还带来了波斯古经，以后我们还要向你多多请教啊。”
“任哲是后学晚辈，凡事但凭教主吩咐。”任哲恭敬地应道。
“好！任兄弟虽然年轻，却能默写整部古经，足见学识不凡，我想请任兄弟登台讲经，也好让神教弟兄们长点见识。”
任哲不懂中土那些客套话，一两句谦词都是黄石现教的。教主请他讲经说法，他也不会谦虚推托，一口应承下来。
说办就办，斟教主立即召集光明顶众教徒，一个不能少，都来听任哲说法。第一次登上讲堂，任哲不免有些紧张，何况斟教主也如众多信徒一般，规规矩矩坐在台下，阿希还冲他做鬼脸，任哲就更加不自在。可众人有所不知，这任哲天资聪颖，博闻强记，打小研习经文，腹内全是学问。一旦开口，任哲便自信了许多，“二宗三际”，“三印十戒”，精研秘密法藏，彻尽万法根源，滔滔不绝一个时辰，众人无不信服。
斟教主听完更是赞不绝口，道：“任兄弟了不得啊！神教传到中土已经三百多年……”
“不是三百年，至少有六百年了。” 任哲直接了当地纠正了斟教主的说法，斟教主也不以为忤，立即接茬道，“啊？对对对，六百多年了。我们神教中人对教义却不甚了了，连我这个当教主的也说不明白，真是惭愧。难得任兄弟如此博学，神教传经讲学的事就交给你了。”
“教主放心，任哲一定尽全力！”任哲学着中土之人抱拳施礼，动作有些别扭，他接着说道，“教主，明教虽然与波斯神教一脉相承，可据我看来，诸位对神教仪轨一无所知。原以为中土富庶，神教总舵应该寺院林立，没想到只有这么一处洞穴。我们至少要分设经图堂、斋戒堂、礼忏堂、教授堂、病僧堂，各有各的作用，讲经就应该在教授堂，而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行。教主与我们称兄道弟，也不合规矩。神教应该设立护法神职，按例举行各种祭祀。”
“这个……任兄弟，又叫兄弟……”斟教主皱皱眉头，又加重语气说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任哲道：“先打扫洞府，除荆棘毒草，种香花宝树，造光明宝台，燃五常住光明宝灯，封七位一体护法之神……”
“好了好了！任兄弟，一件一件来。”斟教主回头对众人道，“各位兄弟，任兄弟果然是精通教理。从今天起，神教事务就按任兄弟的规矩办理，各位不可违抗。”
不过数日，圣火洞焕然一新，光明顶法众云集，明教隆重举行封神仪式。七位护法神分别是：
斟教主，讳“小乙”，为光明智慧之神，称“至诚至善通天教主”；
天神王乾，江湖人称“横扫千军”，擅使一杆铁枪，精于骑射，负责督导北方各分堂事务；
地神黄石，江湖人称“妙手回春”，精通医术，有起死回生之能，除了为神教兄弟们疗伤，平时游走江湖，治病救人，暗中宣传教义，招揽信徒；
水神江南行，江湖人称“翻江倒海”，乃是江海之中一条蛟龙，碧水剑法出神入化，负责管理南方各分舵事务；
树神柳如风，江湖人称“夺命罗刹”，独门暗器柳叶飞刀，一旦出手，飘忽不定，线路怪异，让人防不胜防，专管明教各分部联络事务；
牧神高寅，江湖人称“铁面韦陀”，一柄精钢虎尾鞭能开碑裂石，是光明顶的守护神，时刻保卫神教总坛；
火神任哲，负责宣传神教教义，带领教众诵经学法。通天教主与众护法商量，赠其雅号为“微妙法王”。
明教保留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各分堂、分舵，各设堂主、舵主。另封十二神使，分别为造相使、仁心使、先意使、明力使、荣耀使、光辉使、信仰使、尊贵使、净风使、妙水使、灵火使和清气使。十二神使归通天教主直接指挥。
按波斯神教的说法，“天、地、水、树、牧、火”六神分别是天空、大地、海洋、植物、动物和人类的保护神。明教这次封神，几位护法都是原来教内德高望重的堂主、舵主，任哲因为初来乍到，年纪也小很多，不敢与诸位前辈比肩同列，所以几番推辞。通天教主不许，说中土难得有人通晓神教经典，一定要任哲在这“七位一体”之神当中占一席之地。
自此，任哲在光明顶安顿下来，一点一点传授神教教义，并学习适应中土文化。其实任哲在波斯信仰的是琐罗亚斯德教，与摩尼教并不是一回事，中土之人分辨不清，一概称之为拜火教。在光明顶，任哲发现了许多翻译的摩尼教经典，《二宗经》《证明经》等等，与琐罗亚斯德教教义本不尽相同，传到中土，更是讹谬颇多，“微妙法王”任哲便开始着手修编这些经典教义。
在任哲的指导下，明教上下呈现出一派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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