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老到什么都不用记起来,连烦恼和痛苦都忘了,一个人都不认识,一个字都不懂,生命的尽处寂寞无声,可一听到《天空之城》的钢琴曲,却会泪流满面,哭的像个孩子。
2009年的冬天,长江之畔的武汉,阴冷的一如往常,18岁我第一次来到大学礼堂,走进了一个叫做话剧社的房间,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话剧社的旁边是提琴组社团,不知哪个房间里有一架钢琴,时不时总会传出一阵优美舒缓的旋律,撩动着我的心弦,后来才知道,那首曲子叫《天空之城》。
提琴组的门关着,从门前走过,不敢侧目,耳畔是断续的提琴声,姑娘们的欢笑,当然还有《天空之城》的曲调,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我用听觉构建了那时所有的记忆,也还原了一个少年最初的羞涩。
直到有一天,门开了,冬日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温暖得将时间定格,姑娘们的脸开始逐渐变得清晰,我在记忆里仔细寻找着她。
对,就在乐谱支架旁边,坐在凳子上,短发、白净、两个银色的耳钉熠熠反光,刺痛着眼睛,婀娜的身姿随着青春的活力跳动到每个音符里。
从那以后,心房有了主人,思念开始疯跑。
chapter 2
一身大褂,两个立麦,舞台的追光灯把我照的一览无余,藏不住一点秘密。
“相声啊,讲究四门功课。”
“哪四门呢?”
“脱鞋就唱”
“那叫说学逗唱。”
……
我走上了大学舞台,成了小有名气的相声表演艺术家。
每当在台上的时候,我特别开心,因为我知道她就在台下看着我,为我设计巧妙的包袱和技术到位的表演而欢笑鼓掌。就算她不在,她的朋友闺蜜也会在,会对她说起我的情况,她就能认识我。
一场场的表演,一年年的坚持,终于在大学礼堂的某个巧合而又必然的场合,我们凑到了一起,一群“表演艺术家”们坐在了一起,玩了一个叫“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不知为何,我喜欢她的事实早就谣言般地传遍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把我推向舆论的漩涡,做游戏输了非要让我说出心中喜欢的人。
“没有,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我用尽了力气去说谎。
“没有?谁信呢?”
“不要撒谎,哪怕有一点也算啊。”
“就是,老爷们有爱就要说出来。”
……
在众人的起哄中,她的脸早已绯红,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霞。
晚上回去后,满脑子都是她脸红腼腆的样子,把当时一起玩游戏的情景一遍一遍放在心上熨烫,不忍睡去,怕让睡眠夺走了这仅有的快乐。
QQ消息闪动了一下,是她发来的,我像被雷击了一下,急不可耐的打开一看:“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我,其实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chapter 3
那句话是我想象的,她发过的意思正好相反,具体记不清了,反正是学业要紧,不想恋爱之类的意思,每个字都冷的可怕,刺得生疼。
我也只好回复无心追求,做好朋友之类的话,讲的勉强,假的生硬,颤颤巍巍托着可怜的自尊。
没有老泪纵横,没有撕心裂肺,仿佛全副武装的战士奔向战场,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国王已经投降了,只好放下武器,暗自转身离去。
喜欢一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藏不住的东西,有时在课间打水处偶尔遇到,相互含笑问好,回到教室总要偷偷高兴好久,仿佛就一瞬间把欢乐的闸门打开了,洪流奔腾,沃野千里,什么都挡不住,此刻我也终于明白了张爱玲写的“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是什么意思。
在某相亲节目上,男嘉宾一出口就是三段恋爱,一段懵懂无知,一段刻骨铭心,一段无可奈何。
而我只有一段半截的暗恋,说是暗恋,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互不说破而已。我一首一首为她写着诗,目送她一步一步投向了别人的怀抱,若干年后,出现了一个词叫“备胎”,只能说网络的造词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去他的妈“学业要紧,不想恋爱”。
chapter 4
毕业了,大学组织了冷餐会,所有人都走到了分别的当口。
干杯,保重,再见!
一群人抱头痛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感到眼泪都是从心里直接涌出,堵也堵不住。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喝的意识模糊,无法站稳,是一路被人拖回去的。以前我总是不喝酒,别人都说我不豪爽,其实我是个酒精过敏体质。冷餐会上我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后醉的一塌糊涂,吐了二十多次,最后十多次胃里已经没了东西,吐的都是黄胆水。
凌晨一点,老罗背着我去医院,我还是一边哭一边吐,老罗不停安慰我,叫我别哭了。
“大学四年,我就喜欢过一个姑娘,可她不喜欢我。”我终是第一次向别人说出了烧成灰烬的心事,仿佛病人弥留之际的遗言。
“好好好,她不喜欢你,咱毕业以后找个比她更好的”老罗以为我说的还是醉话,套路性的安慰我。
四点打完点滴,第二天八点,大巴车送站,离校,我去了北方的一个小城。
chapter 5
仿佛是电视剧的某一集,一块黑幕上打出“三年以后”,剧情就跳转到了三年后。
再次见到她,笑靥如花、容颜如昨,只是她留起了长发,像是致敬“白衣飘飘”的年代。
依旧是寒暄问好,就好像那年在教学楼打水处遇到一样,只是年龄阅历催化出了不可逆的心境变化,不易察觉却根深蒂固。
原来是那个曾经喜欢过她、为她上舞台、为她写诗、又被她拒绝的自己,一个个地全死了,立上墓碑、逐一凭吊。可能我们念念不忘的,只是当年那么喜欢别人的自己,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除了说再见,别无选择。
回去后,听着熟悉的《天空之城》,我提笔写下了这首诗,起名叫《短发姑娘》
雪重,夜寒
没有月光却是清亮一片
我在北国的城市享用着孤单
翻涌的心潮将昨日重现
思绪已飞到长江之畔
琴声,音弦
天空之城的曲调回响在耳边
旋律的尾声是暖冬的初见
银色的耳钉点缀着黛色的衣衫
短发下的笑容烙疼了此间少年
离别,再见
踏上征途前的最后一餐
就痛快且痛苦地醉倒在了医院
时光匆匆淡然了所有留念
拼凑出你的形象都是一份份碎片
似水,流年
跑得再快也赛不过时间
无意中发现你已长发飘然
心中一阵惊异而猛吸一口烟
可我不会吸烟,被呛得咳嗽了半天
一笑,释然
以后的生活是不会交叉的申延
遗迹总归无法再次参观
若要说起这些年的改变
我说还是你短发时的样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