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像个红火的团子,就那么突然从二爷的眼边蹦了出来,紧挨着河边,红火团子的底部还沁在水里,发着耀眼的光芒,二爷微微的眯起眼,心里琢磨着,自己在这河边溜达几十年了,怎么着早先就没有感觉到这般光影。
二爷在河边站了很久,只觉得身上有了一丝凉意,就顺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件短袖套在身上,真丝面料,穿在身上又薄又凉快,穿在身上可别提多舒服。二爷用两根手指捻着衣服的一角,其实二爷稀罕 不稀罕,二爷都不在意。那只是女儿买来让自己消气的,睹物思人,二爷又想起女儿的婚事,二爷就是怎么想不通,女儿长得就像电视里的女明星,要论学识那可是小区里唯一的一位女博士,可她咋就偏偏看中了那个外商老板,难道是国家搞改革开放,人也得来个中西结合?二爷是打心眼里还是不习惯这个外商女婿,过年别人家里是吃饺子,他家凭什么就得因为这个洋女婿来个中餐西餐大杂烩,二爷喝个白酒,想碰个杯,人家随手就拿起高脚杯,给你来句“cheers”,二爷那句还没来及说出口的“爷们,干”就像一团棉花堵在了嗓子眼里。
女儿同那个外商老板是在一年一度的啤酒节上结识的,外商留着大胡子,但实际年龄不过三十来岁,听女儿说还是牛津的博士,二爷牛津是不知道,只是在与小区的老伙计们唠嗑中知道俄罗斯,老毛子里有个叫普京的汉子,听说在国际上办事贼拉拉的场面。
两人因为合作项目,作为双方进行谈判,双方为了自己公司的利益争得是面红耳赤,寸步不让,经过几轮下来,最终还是那外商被女儿给整服了,就冲这一点,二爷时常对女儿说,就这个霸气的劲像我,就像古话说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知道吗!这是大儒孟子说的。二爷为这件事高兴了好几天,那外商更是在酒会上冲着女儿竖起大拇指,口气里充满了赞赏。
后来女儿成了那外商公司的中方经理,再后来女儿又成为了那外商的媳妇,二爷也就有了这么个说着半拉子中国话的外国女婿,二爷为这事没少和女儿闹气,女儿说这叫做“强强联合,中西合璧”,二爷虽然岁数大了但脑子还算好使,气不过女儿的话,回她一句“你这叫崇洋媚外”,女儿特淡定的回他一句“我怀孕了,他的种,看着办吧”二爷甩起手想给女儿一巴掌但抬起了手,在空中就是不敢往女儿脸上招呼,气的摔门出去散心,事后二爷静下心来一想,这个老外不简单呀,有计划有目的,不打攻坚战玩的是闪电战呀,一流波的节奏。厉害了,别人下象棋是走一看三,人家玩的是全盘端,一招致命,将军啊!
二爷最终还是没能扭过女儿,再说女儿的肚子一天天的变大,再不结婚,这不就成了街坊领居的笑话,出奇顺利的女儿这婚事就接了,女儿结婚,外国的娘家人都没来,整的二爷一肚子的火,在婚宴上,硬是把这个外国女婿灌倒了桌子底下。二爷在喝完最后一杯酒后,高声引出几句诗歌“。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古人是壮志未酬,二爷这纯粹是急火攻心。
女儿的家就按在了通惠河边的裕花园里,二爷也因此住进了别墅里,过上了别人眼中的幸福生活,别人是羡慕的不行,一口一个你看养个姑娘比养个男娃出息吧,都住上洋房了。二爷每次都打个哈哈,女儿家房子大就是大,房间好几个,光卫生间都三个,可是这让二爷整不明白的是,在农民眼中,土地就是自己的命,可眼下,头头们一句话,这地说圈就圈起来了,说是建经济开发区,从此好好的土地就不种粮食了,划分成一片一片的卖给了外国人,人家在上面盖房子,建工厂,办公司。还有原本好好的路都已经又长又宽了咋还要再扩建?二爷是真心疼呀,民以食为天,没有了土地,这人得咋活?自从土地被征,面粉和菜的价格都往上翻了几番。以前是肉贵,现在是菜贵,这世道说变就变。其实,让二爷最不明白的还是他那外孙子,小时候还看不出咋地,这越长越大,咋看着就长歪了呢?小时候还看得出来眼睛啊,脸蛋呀随他妈,可大了咋就不对了呢?
一阵微风吹来,二爷身上的真丝短袖抖动着,那绸面贴身的舒服感让二爷怎么也形容不出,说穿在身上又好像没穿在身上,滑溜溜的凉丝丝的。
“爸,您回来了”,我还等着您吃早饭呢?听到女儿的声音,二爷才缓过神来,不知不觉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二爷抬头看了眼自家漂亮的小洋楼,院中洋女婿正在游泳池中游泳,二爷看着一池子水,心理低估,这好端端的用来喝的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得多少钱?
“还不让他上来,这大早上的,水多凉”二爷道
“爸,别管他,他还得游个三来回”女儿坐在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将书合上说到
爸,您是不是有啥心事?看您今天恍恍惚惚的,二爷说,没啥没啥。外孙从屋子里走出来,女儿用英语对儿子说叫“外公早”,外孙用英语说了句“Good morning grandfather”,二爷瘪了瘪嘴,女儿对儿子说到,用中文再说一遍,外孙不满的看了眼母亲,二爷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随孩子吧。二爷把手背在身后,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走进了院子,女儿好像是听清了一个英文单词好像是“三克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