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高中时期的一篇小小说很深刻——莫言的《奇遇》,《奇遇》构造了一个独特的主观感觉世界,用魔幻般的现实主义将民间故事和现代社会融为一体,该文讲述的是“我”赶回乡下走夜路遇上鬼的故事。甚至至今还记得《奇遇》的最后一段话:
这么说来,我在无意中见了鬼,见了鬼还不知道,原来鬼并不如传说中那般可怕,他和蔼可亲,他死不赖账,鬼并不害人,真正害人的还是人,人比鬼要厉害得多啦!
人们都很怕鬼,以为鬼行踪不定,喜欢害人,殊不知其实世上本无害人的鬼,真正在暗处以鬼的名义作祟的还是人本身。
可是,人鬼之间,孰善孰恶,孰亲孰疏,并无定规。为人者,心怀鬼胎,其害甚于鬼;为鬼者,与人为善,人能与之共生死同命运。
南派三叔《藏海花》里有这么一句话:人比鬼可怕得多了,人心看不透。我想这就是对人性的最好解释了。
这句话和《奇遇》中的“原来鬼并不如传说中那般可怕,鬼并不害人,真正害人的还是人,人比鬼要厉害得多”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特别是再一次读《宋定伯捉鬼》之后,更有这样的感觉。
《宋定伯捉鬼》选自《搜神记》,作者是东晋史学家、文学家干宝。它的大致过程用俗话来说就是:
夜路走多了,就容易碰到鬼,南阳的宋定伯有一天晚上赶路,就碰到了鬼。
宋定伯问你是谁?鬼说,我是鬼,你又是谁?宋定伯撒谎说,我也是鬼。鬼问宋定伯要到哪去,宋定伯说,我要去宛县集市。鬼说我也要去宛县集市。既然大家都是鬼,又顺路,那就一块走吧。
就这样一块走了几里路,鬼突然说,这样赶路太累太没效率了,不如我们互相轮流背着赶路。宋定伯同意,于是鬼先背着宋定伯走了几里路,说你怎么这么重,你到底是不是鬼,宋定伯说我刚死,所以比较重。鬼也就信了。
又换宋定伯背鬼赶路,宋只觉得鬼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就这样来来回回轮换好几次,鬼也没有怀疑,宋定伯又问鬼,我刚死,不知道咱们鬼怕有什么怕的东西。鬼说,害怕人的唾液。
路上要渡过一条小河,鬼先过去,渡水了然无声,宋定伯再过,哗哗作响,鬼问道,怎么这么大声音,宋定伯说我刚死,还不习惯怎么渡水,不要见怪。鬼听了宋定伯的解释,依然选择相信。
等快到了宛县,宋定伯背着鬼,忽然用力,把鬼死死的钳在身上,鬼发现不对劲,大声呼叫,让宋定伯把他放下,宋定伯装作听不见,等到了宛县集市,天快亮了,宋定伯把鬼放下来,鬼变成了一只羊。
于是宋定伯在集市上卖了羊,共得一千五百文钱,临走又担心鬼再变回来,朝羊狠狠吐了几口唾沫,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集市。
这就是著名的《宋定伯捉鬼》的故事,流传上千年,它讲述的是宋定伯和一只鬼斗智斗勇的故事,他最终用人类的智能和勇气征服了鬼。故事告诉人们,人用自己的胆量和智能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妖魔鬼怪。 (——百度百科)
而宋定伯也就成为了民间捉鬼第一人,凭着自己的的胆量与智慧征服了鬼。
人是万物之灵,永远是代表正义;
鬼是丑怪阴险,只能做邪恶一方。
古人赋予了鬼一定的文化含义:吓人的、丑怪的、邪恶的、阴险的、不光明的等等,而自古正邪不两立,宋定伯代表的,便是遇事沉着,勇敢,有智慧的正义一方。
鲁迅从现代意义上提出了志怪小说的概念,对六朝志怪小说的创作意图作了经典论述:“文人之作,虽非如释道二家,意在自神其教,然亦非有意为小说,盖当时以为幽明虽殊途,而人鬼乃皆实有,故其叙述异事,与记载人间常事,自视固无诚妄之别矣。”
于公而言,《宋定伯捉鬼》给我们的启示是:人用自己的胆量和智能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妖魔鬼怪。
而于私而言,《宋定伯捉鬼》中作为邪恶势力的鬼,对待宋定伯一片赤诚,掏心掏肺,中间几次也稍稍的怀疑宋定伯,但依然没有害他,只是听他解释,就选择相信。而宋定伯从始至终都是谎言相对,为了自身的安全也情有可原,但最后明明可以和平分手,他却选择出卖鬼,换取利益,最后我们还要称赞他机智勇敢……这对“鬼”来说,并不公平。
这只“邪恶”的鬼,难道不可怜吗?
说实话,这是我见过最不吓人的鬼故事,就只觉得这个鬼很可怜,很傻很天真,现在再次读到这个“鬼故事”,想想这个故事也有恐怖的地方,那就是对鬼来说,人类真是太恐怖了,这个故事不吓人,但是吓鬼啊。
有的时候,鬼是死了的人,人是活着的鬼。
【原文】
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之,鬼言:“我是鬼。”鬼问:“汝复谁?”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
数里,鬼言:“步行太迟,可共递相担,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将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如是再三。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听之,了然无声音。定伯自渡,漕漼作声。鬼复言:“何以有声?”定伯曰:“新死,不习渡水故耳,勿怪吾也。”
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著肩上,急执之。鬼大呼,声咋咋然,索下,不复听之。径至宛市中下著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得钱千五百,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