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电流突然中断,这区停电一贯短时间复原,那刻潜意识告诉自己,电流稍后就会复原。等啊等,等啊等,夕阳西下,伴着夜幕降临的祈祷声,天色开始转暗,屋内的光线也悄悄移开,剩下偷偷射进来的后备走廊灯光。
我缓缓地打开神座柜,拿出三根白蜡烛,生怕点蜡烛后遗留下的烛印要处理,心里在盘算要如何才能不留痕迹地点上蜡烛。凑巧洗碗盆还置放着稍作环保,沾有残余的枇杷膏瓶和一罐茄汁豆罐头,把瘦长的白蜡烛插放在枇杷膏瓶里刚刚好,再把白蜡烛的蜡滴入茄汁豆罐头上,微熏起残余茄汁豆的味道,再把白蜡烛立稳,再找不到第三个可以寄放白蜡烛的归宿,索性只点燃这两根白蜡烛,而后沾沾自喜地把它们寄放在厕所和桌上。
停电的夜,静谧的夜,在漆黑的夜里屋里飘散着蜡烛味,小火苗在蜡烛的身上跳跃闪动,像似在为停电的夜鼓舞。没有电流的攒动,家电统统都无法运转了,如同废弃物一无是处。我呆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小火苗反射在电视荧幕上,再看看挂在墙上滴答滴答的正方形时钟,正指着八点十五分,此刻无所事事的我在细想平时这时间自己在忙些什么呢?大家又在忙什么呢?
细想之下,原来平常每个电流到访的夜晚,天一黑,我们都窝在自己八百方尺的屋子里,在屋里我们又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在房间里我们又似乎窝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家已经习惯靠电带动来驱散寂寞,煲电视剧,打电玩,滑手机。外在的周围夹插着杂音看似很热闹,但是彼此的内心是封闭的,很少眼神交流,很少话语问候,那究竟是热闹还是寂寞呢?
停电的夜里,让人有机会体验另一种夜间生活,少了些干扰多了份宁静。这个停电夜里让同个住区的人共同享受寂寞,让大家在寂寞中凝聚,仿佛是大地特意关了灯在叫唤亲爱的大地儿女出来聚聚吧。
呆坐屋内的我,开始听见公园渐渐凝聚了大家的寂寞,传来孩子开怀的嘻乐声,我拿起钥匙打开铁闸,步出正对着公园的露台,从十三楼一望而下,看见四方八面在追逐的小身影,伴随着热风的喧闹声。目光停留在那些小身影追逐的片刻,令我有点目眩。我把目光移回露台,才发现露台旁的大小盆栽土壤已被炎热的天气烘干,泥土都结成了硬块,蚂蚁列队在附近游行,真惭愧忘了多少天没给它们淋浴。
墙上的时钟在我享受这片刻宁静时,滴答滴答缓缓地移去十点三十分了。原本还怀揣一丝希望觉得十点前电源应当恢复的,看来是估算错误了。此刻身体有点累了,躺在自己的双人床上,忆起童年时期的停电夜,已故母亲总忙着晃动手中的报纸为我们扇风,一边安抚我们“好好地睡吧”而自己发丝旁在滴汗。此忆此景,就觉得母爱像极了桌上的蜡烛,总是牺牲了自己来点亮孩子。每回在夜里忆起母亲就不敢深思下去,怕眼泪会伴随长长的夜,沾湿枕头难以入眠。
好好睡吧!停电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