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打鸳鸯
小娟,是姐姐的女儿。这个姐姐是娘的养女,视如己出,小娟自然也就喊我小姨。
小娟初中毕业就来到了我的店里。她个不高,脸上有两个小酒窝,不善言辞,不适合在前面干服务工作,但是她心灵手巧,像一张透明的白纸,一教就会。
那时候,我们的面食里添了山西的刀削面。硬硬的一块面托在手臂上,特制的刀拿在另一只手里,面对着火炉上沸腾着的大锅热水,一刀一刀削下去,一片一片的面皮就乖乖地进入水里……需要技巧,需要力气。否则,削得又厚又短,貌相就不好看。这种面吃起来筋道,香喷喷的,很适合干力气活的打工族们消费。
小娟,没来店里几天就学会了,让我省心了不少,可是,几个月后,不省心的事情,来了。
有一段时间里,我发现小娟变了,变得活泼了很多,爱说爱笑,爱往前面跑。仔细观察后我才明白过来,她是找到了有共同语言的人,引起了朦朦胧胧的少女情怀。
那些人是一群小保安,就在附近的公司里上班,经常来店里吃饭。因为年龄相仿,所以小娟跟他们一见如故,有说有笑。只要他们一来,她准从厨房里颠颠地往前面跑。
哪个少女不怀春?对此我并没有太在意。她这样的变化反而更好,有利于招揽顾客。
可是,慢慢地,我发现事情不对劲,小娟好像在谈恋爱了……我自然不能允许,第一,她太小;第二,我对保安有看法。
年轻时,我总觉得堂堂小伙子,最好是有一技之长,才能更好地养家糊口。而保安,说到底,不就是一看大门的吗?老人干还差不多,年轻人干太屈才。现在看来,这是一种错误的认知。
或者说,那可能真的是小娟的初恋,她对我的反对表面上没有反应,背地里却跟一个来自四川的小伙子偷偷约会。四川人?那个地方穷山薄岭的……
有一次,卖完了早点,她说要上厕所,可是,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我的心里就犯嘀咕了:按说,论时间的话,即使是大便,也该回来了啊。想到她跟小伙子之间懵懵懂懂的感觉,我的心提了起来,不由得撒腿就往店外跑,想去厕所看个究竟。
谁曾想,我脚刚一踏出店门,对面走来了一个小保安,主动搭讪我,“阿姨是要去找那个姐姐吗?”
心里觉得诧异,他怎么知道我想干啥?可嘴上还是本能地回答他,“嗯嗯!你看到她了吗?”
“我看到她去那边了。”他用手指指北方,离开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人跟他们肯定是一伙的,怎么可能来帮我?明明就是调虎离山,妄图把我骗开,为她们的约会创造有利条件啊!
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升起,我,怒火中烧,气冲冲地朝相反的方向找去。
果然不出所料,在距离我的店50米左右的一个公司的门口,小娟她们两个人,正站在那儿说说笑笑呢!那表情,那神态,那幸福……我心里那个恨啊。若是我的亲生女儿,我非上去揍她几巴掌不可。
远远地,我大声喊她,“小娟!给我回家!”她看到我,也吓了一跳,低着头,悄悄地转身,跟着我怏怏怏不乐地回到了店里。
想到那群保安竟然合起伙来骗我,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天,我彻底爆发了,“你怎么回事?小姨的话你怎么就是不听?这不是在家里,这是北京!四川人?你知道不知道他在老家结婚了没有?你了解他多少?你说,你要是被他们骗走,骗到一个穷乡僻壤,把你糟蹋了,我们却仍然找不到……到时候我怎么办?你小姨该怎么办?等到回家见到你娘,我的大姐,我该怎么说?我得给她下跪啊!姐,对不起,我把你的女儿弄丢啦……”,我把我所有的顾虑和盘托出,就差把心掏出来了。
我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我曾经在青岛打工,我知道很多农村女孩被男人玩弄感情甚至糟蹋身体后却只能选择自己默默承受的痛苦与无奈。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城市并不是天堂,尤其不是女孩子的天堂。
她就只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她的话,只说给她想说的人,那个人,却不是我。
从此以后,我以为她可以收敛了,谁知,仍然是我的一厢情愿。
有一个晚上,当时我们的店面临拆迁,已经停业,娘和黑龙江的姐姐都在。我们一群人跑到天桥上去凉快凉快,那里有很多人在玩。
正在看人家打牌呢,一转身,又不见小娟的人影了。我赶紧下来,回到店里寻找,老公示意我:小娟跟小伙子一起去了东边。
我害怕了,把她找回来以后,不敢再发火,而是在第二天买了车票,直接把她送回了老家,亲自交给了大姐。
几年后,大姐问起她当年的情形,她笑笑,“傻呗!”
是啊,初恋是美好的,初恋也是盲目的。小娟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我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即使是人到中年的我们,又何尝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但愿,我打的不是什么鸳鸯。
(未完待续)
殷炳莲,笔名涵香,郁金香阳光会特聘记者。70后,山东省诸城市作协会员,21世纪新锐作家网新锐之星,郁金香公益联盟成员,潍坊郁金香阳光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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