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盘蚊香，当你遇见相同或类似的情形时，你已经走了一圈了。
——前记
如果要问我对这个城市记忆最深的地方，我还是会说：小寨。
三年了，我一直想写一篇文章纪念我逝去的青春流水。曾经我在这里迎接我喜欢的女生，送走我最亲的兄弟；曾经在这里我痴痴留恋那个老人的口琴；我曾经在这里被那个得大头病未满周岁的小孩感动的流泪。我的青春在这里集结。挥手青春，再一次我站在小寨吹响青春的冲锋号。
三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是为了求学。那时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会在这里做多少的停留。七月份，结束高考的我来到这个城市找了一份不算是工作的工作。后来我才知道我被叫做临时工，这算是我初次融进这个城市的边缘。我喜欢停留在公共电话亭，拿起电话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记得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时，她责怪我这么长时间没有给她我的消息，我幸福的听着她的责骂，傻傻一笑。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李静，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中学辍学进入社会打工。一段时间后，我们像其他情侣一样约定见面。我不知道选择哪里，她也不知道。于是我就去请教我的老板，我的老板是个温州人，他先问你朋友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他了。他说那你们就去小寨吧。就这样，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放到了小寨。
我和李静是小学同学，是偶尔联系上的。然后就开始了恋爱，但是恋爱后没有见过面。到了见面前的一天，我下班后特意去做了个发型，准备去见她。我先到的。到了之后我发现小寨天桥上有个人摆摊，周围人挺多的。我就凑上去，原来是卖梳子的，我就买了最好看的一把牛角梳，装在口袋静静地等她到来。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看着底下车流川息。突然我看到桥底下一个女孩掏出手机一顿摁之后，一阵熟悉的铃声传来：爱转角遇见了谁——。我的手机响了，她问我在哪，我说你从天桥上上来你就看见我了。
于是这时候我赶紧跑到天桥这个角上来的另外一条路躲起来，等她上去之后，悄悄跟上去。她焦急地四下环顾，我悄悄上去捂住她的双眼说：“你猜我是谁？”
她嗔怪道：“死人，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急。”
我嘿嘿一笑说：来请再次闭上你漂亮的双眼。
她说：“你要干嘛？”
我说：“闭上眼，你就知道了。”
我哄了好一阵，她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双眼。我不停地说不许偷看。我知道她不会偷看，只是为了增强她的好奇心。我拿出刚买的牛角梳，她睁开眼一阵惊喜，我说：送给你。
刚刚还一副威容难犯的阳光已经变得舒服惬意，就像一个叛逆的少年变得成熟一样。我拉着她的手，我们走在环城公园里。在一处草坪坐下来，阳光下她靠着我微笑，时光就这样安静地流淌。
“你说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她懒洋洋地说：“我们？好遥远哦。”
我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我们又逛到了小寨天桥。我拉着她的手，在天桥上对着如河流般奔驰的车流大喊：啊......
那一刻，我觉得我声音传得好远，仿佛到了青春的边缘。
那一天我们也没去哪，就是在西安瞎逛。中午吃饭也是在路边小店吃的，而且没有买什么。这一点至今我依然觉得惭愧。
三天后我收到了来自于她的一条短信：“分手吧。”我沉默了。虽然我知道我和李不可能走到最后，但是我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我预知我们不可能走远，我还是认真地对待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当天晚上我把她约到了天桥底下。我问她为什么，她给我说她比我大，她做事喜欢随心所欲。她喜欢呆在一个地方，哪怕这个地方很小。而我做事计划性很强，有步骤和规律，喜欢四处闯荡，有一颗漂泊不定的心。我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是我说不出一句话来。我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在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我。我没有理她，我拿出两根烟一起叼在嘴里然后点上，猛吸一口。然后趁着燃烧正旺迅速拿起两根烟一起摁在右手的手背。一股烧焦的味道四下传开。她看到这一幕扑到我跟前，一手打掉我手里的烟。然后冲我嚷着：“你干嘛！“。我顺势把她抱在怀里，她挣扎了但是我没有松手。最后我感觉到她的双手慢慢的抱紧了我。思绪翻飞，那一刻我嗅到了她头发上的香味，那种味道我今天都记得。我对她说：“你不喜欢我抽烟，我可以不抽。你不喜欢我做计划，我可以不做。总之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别分手，好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带着呜咽给她说的。她说：“没有，其实你挺好的。好，不分了。”我依然抱着她，我抬起手看了一下，血已经流干了，只有泛白的肉和白生生的骨头。
一周之后的某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来自于她的短信：“分手吧。”我用左手给她回复说：“好的，祝你幸福。”
虽然这个阴影伴随了我走过了2010年和2011年的上半年。那段时间我从来不去小寨，要么匆匆经过。秦是我高中认识的一个哥们，他跟我刚好相反，他不是一个好学生。我记得当时我们俩和另外一个女生关系很好被称为铁三角。这是高二的事情，我们是文科普通班的。
我记得我们学校后边有条河，叫做汃河。我经常一个人去河边，想一些事情还有抽烟。
夏天我喜欢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把脚伸进清凉的河水里，感受水流与人体最亲切的接吻。冬天我喜欢一个人穿着厚厚衣服，看着一片片雪从天空飘落而下，落在白茫茫的田野上，落在没了树叶的杨树上，落在大山裸露的肌肤上，落在河边的石头上，落在我额前的青丝上。有时候太冷了，河面都结起了冰，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冰底下水缓缓流动。我当时只是感觉到这种生活很好。我很喜欢那里的环境，也喜欢那条河。
上了大学我的一位朋友说过一句话：“生活就是由一个又一个小河段组成， 也许这个河段你成了暗河，不要紧，记住你是水，水是永远往前流的！”时至今日，每每当我遇到困难我都会想起这句话。
我们三个偶尔也会在饭后一起来到河边玩耍。有时候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尽情地歌唱，尽情地奔跑或者戏弄对方。有时候则相对比较安静，会在一起讨论一些事情。比如彼此以后的打算又或者班上的谁和谁的事到底怪谁。天南海北，嘴长腿短，走过来走过去还是那条路。这也是至今为止起我回忆高中生活和友谊，最独特的情怀与风景的另一片天空。
高中毕业之后几乎就是各走各路，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很少联系。我记得大一那年的冬天他们两个来找我，然后我们说了一会话最后一起去吃拉面。后来也就是断断续续的相互走动。那个女生和他高中毕业之后一样就再也没有读书。那个女生选择去北京，而他则去广州。我给他俩说：“随时回来，我在西安等你们。”
后来那个女生一直在北京偶尔回家了几次，但是我再也没有见过。而他在广州只待了几个月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并没有直接来找我而是和之前一起辍学的哥们呆了几天然后再来找我。我记得很清楚，我请他在我们学校的饭堂吃的米饭。当时学校那家的小炒很出名，但是后来涨价涨得太厉害了，就自杀了。他最后走的时候，把身上的球服和钱包送给我了。这些东西今天我依然保存着，也将保存下去。后来他陆陆续续去了银川、咸阳，最后还是回到了西安。他给我说他家里人要他做一名厨师，他在南郊的某的地方的小餐馆当厨师。他终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两个月后，他在QQ上告诉我他在新疆。我问他什么时候去的，他说都去一个月了。大概再有两个月的一天晚上，很晚了快熄灯了。他突然给我发QQ：“咱俩以后不要联系了。”
我：“好啊。你在哪呢？”
他：“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怎么了？”
他：“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我一头雾水，刚开始以为他开玩笑的。但是发现有点蹊跷而且感觉怪怪的。所以我又赶紧问他。
我：“我做什么了？你说啊！”
他：“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你不配做我哥们。以后咱们不要联系了。待会我会删掉你的联系方式。”
这个时候我心里一阵莫名的火气。
我：“我告诉你姓秦的，老子不稀罕跟你做兄弟。爱删不删，你随便。我告诉你我还不想跟你联系了呢。你他妈要是个男人，你告诉我什么事？”
他：“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清楚，我下了。”
我看他删了我，我也下了QQ，肚子里窝了一肚子莫名的火。虽然我骂他的话很难听，但是我知道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他会不介意的。但是这是我们迄今为止最后一次联系，就像间谍片里的最后一阵电波一样。
见他最后一次是去年冬天。那是他在南郊的一家小餐馆做厨师。他来见我时穿了一个T恤和一个马甲。
我问他：“你冷不冷？”
他：“不冷，其实我底下穿着保暖内衣呢。这马甲咋样？”
我：“还行，是不是你们老板娘送给你的，算是对你的补偿？”
他：“滚！”
然后我们一起走到小寨，这一路上都是我们回忆高中情形和以后的打算。路边的梧桐唦唦作响，我知道它在记录我们的青春。同时我也看他向内耸了耸肩。于是我们走进了一家兰州拉面馆，我知道他喜欢吃拉面。很快天就黑了，他也该走了。于是我们就来到公交站牌等那辆带他回去的公交车。因为他工作的地方比较偏僻，所以下了车还要走一阵。尽量让他回去早点。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还在聊，但都在注视着进站的公交车。突然他对我说：“车来了，我走了。”“噢，慢点！”看着他涌进人流，我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慢慢地走上小寨天桥。我喜欢一个人站在某个地方思考或者看风景，比如小寨。我在天桥上不经意的往刚才我们聊天的地方一瞅，发现他还在那里。那个红色的马甲格外出众，他搓着手，不停地瞅着来车的方向。我瞬间懂了，一种感动流遍了我全身。我站在天桥上看着底下的他一直上了车，我才哼着那首《我的好兄弟》回到了宿舍。
现在我也经常去吃拉面，只是多了一种情怀。人生就像一场梦，我们经常徘徊在醒与快醒的边缘。我一个人走到了小寨，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我靠在去年送他的护栏上。一个人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不规则圆圈的小寨天桥。
今年夏天我通过网络认识了一个女孩，西安的。我们从刚开始的玩笑话到理想，到工作，到生活，到爱情。几乎我们的话题就像一匹奔跑在云里的马，无所不企及。我们拥有对方的电话微博微信QQ，我们也很信任对方，而我也逐渐回到了当年。我预感爱情的雪花会再一次降临。
但是我一直拒绝与她见面，我怕这种美好就像气泡，一碰就碎。我宁愿不去碰它。在爱情面前我不是个胆小鬼但我是个害怕失去的人。因为看不清未来，所以我总是在回忆。我那颗渴望爱情的心像那首《大海》一样，不断冲刷着我心灵每个角落沉淀我疼痛。
三年了。我一直以一个单身的姿态面对着每一个女生与每一个节日。不是没有人向我表白，但是得到的结果都是被拉黑。我追求的爱情纯粹地像我记忆里的月光。但这次我想试试。
我约她在小寨天桥见面。见了面我不再像之前借助工具聊天那样有距离感。我们先去小寨百汇转了一圈。我们像重逢一样说着之前的事情，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环绕着我们周围。我们走遍了小寨周围的街道，我拉着她的手我们走进了那家承载着我记忆的拉面馆。在这里我像拉拉面一样告诉了她我的故事。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完了之后我静静地送她到楼下。
回去之后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聊天，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几天后我们还是约在小寨，不过不是天桥上而是地铁站。她告诉她喜欢地铁，它让人觉得亲切，相比火车。我们不知道在地铁站内的长椅上休息了多长时间，我拉起你的手说走吧。我们一起走进了地铁，从南坐到北，再从北坐到南。我们之间聊着不搭边的话题，感受这个城市的人文沧桑。
我们一起去小寨附近的电影院看新上映的《西游降魔》。路上你告诉我你最喜欢《大话西游》，最喜欢星爷天马行空的无厘头，最喜欢紫霞的一片痴情。我浅浅一笑说：其实我也喜欢。
看完电影出来，你去上厕所了。我拿出一根烟，然后轻轻地点着。刚吸了一口你就走过来了，我想都没有想，直接顺手把烟扔了。你看着扔掉的烟嗔怒道：“你干嘛呀？”我笑着说没事然后拉着你走出了电影院。我们进电影院的时候天上还有余散的光，出来的时候已经黑了。
人和车就像河水一样在路上流淌。我们路过八里村，在那里吃串串，吃烤面筋。你拍拍肚子嘟着嘴说：“我饿。”我们又去吃烤肉喝啤酒。我一个手拿着毛豆一个手拿着烤肉，一口一串的吃。你急了，站起来指着我说：慢点！都是我的！嘴里的烤肉喷了出来。我拿出纸，一边给你擦了擦嘴，一边说：“好好好都是你的。”就这我们还干了三瓶啤酒，最后我看你有点醉了，我趁你不注意拿起瓶子一口干了。不小心被你看见了，最后哄了半天，你才罢休。摇摇晃晃我送你回家，到你家楼下了。我让你站好，然后扶着你的头说：“到家了，我就不上去了。上去的时候小心点。有事打电话，随时。”你嗯了一声就转身了，然后你大声说：“哎！”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你在我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傻傻的看着我笑。我没有吻你，因为我想让你早点上去休息。然后我又哄你上楼。说好了，我一转身你又跟着我，反反复复，像个孩子。最后一次你都跟我到十字路口了，我想了一下，然后半蹲下，对你指指我的背。然后你很乖的爬了上来，准确一点应该是趴。就这样我背着你，一步一步走完了这半条街。路灯的昏黄下，只有两个人重叠的影子。这一次我直接走到了你房间门口，然后问你要了钥匙打开门。但是我没有摸见灯，于是我问你灯在哪，然后我慢慢的放你下来，然后你手在墙壁上游离，突然你一个趔趄，倒了下来，我没有预防也被你压倒在地。然后你哇的一声，一顿吐。我慢慢扶起你，然后用手机打出光寻找灯的开关。我打开灯，把你放到床上，给你脱了鞋，然后给你拉开被子。当我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发觉有什么东西拽住了我，我一回头是你的手，我轻轻地把你的手塞进被窝，然后对着你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然后轻轻地在你的额头吻了一下。一抬头却发现了镜子里的自己。回去的的时候，我看着自己身上你流的口水，不停地笑。
第二天，还没醒就收到了你的短信：昨天晚上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醒了之后给你打电话过去，然后我们约好下午在小寨新开的KTV唱歌，然后每人叫一个朋友。刚刚好，我叫了一个男的，你叫了一个女的。我和那个兄弟唱了《兄弟》，之后大家都开始嗨了。他俩跟个人妖似的连蹦带跳，而我轻轻端起一杯酒递给你，然后给自己拿出一杯酒。你很会意的从我的手臂内侧绕了一下，然后他俩看着咱俩一声淫笑。我说：“走！”然后一饮而尽。我把咱俩喝过交杯酒的杯子，放在一起重新倒满。然后我一口喝完，然后点了一首刀郎的《手心里的温柔》。我唱完时，掌声响起。那天两打啤酒没怎么喝就完了。然后又玩了一会儿，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送你上了出租车之后，我又打了一辆车。然后十分钟过后我还在车上，你的电话来了。我听见你的高跟鞋与地面，奏出清脆的响声。我问你为什么不让司机把你送到楼下，你说司机嫌路难走。然后我们一直聊到你上楼，你说我到房间了，然后挂了电话。
第三天，我们只是电话聊着。到了凌晨两点多，你给我发短信说：我感觉我们不合适。我问你为什么，你说了一大堆理由。我们约好星期四下午六点，在小寨天桥见。那天我清楚地记得，你把一头的黑发全染黄了。我还是像之前一样给你说着笑话，但是我发现你的嘴角再也不上扬了。你说了我们的差距，我们不合适。我们徒步从小寨走到电视塔又徒步走回来。
又过了一个礼拜，你要过生日了。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本来我想一个人去或者不去。凑巧那晚一个女同学给我电话，我就突发奇想的邀请了她。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牵着你同学的手，出现在你面前。你只是勉强的笑了笑。那天晚上聚会散了之后，你的那位朋友给我发短信说我离去之后，你只是不停地摇头，一句话也不说。我再给你打电话时，一直关机。
我现在站在天桥上，看着和之前不一样的人匆匆过往。我记得你之前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我没有回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想在别人问我是否相信爱情的时候我曾遇见过。
天冷了，逼近年关。小寨也不同以往，围上了一圈红围脖的灯笼。
我在人群里看见了你，你也看见了我。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缘分深浅，珍惜知道。天桥上口琴老人那里流淌出那首《千与千寻》。
第二天新闻说昨天夜里灯笼被烧的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