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个子高高的,皮肤很白,飞快地从我身边跑过,顺便和与我结伴的女生打了个招呼,他们是同一个暑假补习班的。我清晰地记得那天是个晴天,深秋的时候,他穿着红外套,我穿着深蓝色校服。
我们初中不大,每个年级三个班,每班八九十个学生,渐渐地,我们两个的朋友圈开始逐渐交叠,可直到初二我们都没说过一句话,我知道他剃了光头每天戴个鸭舌帽,我知道他和我们班的那个漂亮女生成为了男女朋友,我知道他偶尔会打架,但他眼中的我又是什么样的呢?很久后的某天我终于问了他,他说哦,好学生呀,学习好人又乖。我说,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
在初中的前两年,我过得挺不快乐的。因为脾气古怪,女性朋友很少,成绩也不稳定,家里对我的要求也日益苛刻。那个时候,我天天想着自杀,请不要轻视一个13岁孩子的痛苦,对那个年纪而言,精神的苦闷足以让人丧失生活的希望。
我以为我的人生将永远灰暗。初二那年,汶川地震。初二那年,我们第一次讲话,他说你和xx(他当时的女朋友)是一个班的吧,我点了点头,他说她还没吃饭吧,我说应该是,他说你能帮我给她带一个包子吗,我又点了点头。这是整个初二我们唯一的真正的交集。我知道他女朋友和他好哥们的女朋友打架了,我知道他好哥们退学了,我知道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那他知道我什么呢?一个二一班的好学生吧。那时候,好学生,坏学生,只有一个评判标准,所以即使他是老师眼中的坏学生,但在我眼中不是,他有礼貌,讲义气,有点叛逆,学习不好不坏,篮球打的很好,人缘很好,笑容很好看…我可以说很多他的好。
我以为我们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他开朗,我阴郁,他朋友众多,我朋友寥寥,他体育很棒,我体育渣渣,他在一三班,我在一一班,他在二三班,我在二一班,我们怎么会有交集。
如果真的可以让时间停止,我希望停在2008年,即使那时我焦虑地整宿整宿失眠,即使那时我饱受鼻炎手术的折磨,即使那时我仍然想要自杀,即使那时很累很累…
初三我终于和他一个班了,我们两个都坐在第一排,他在最边上,我在中间,我们两个之间隔了四个人加一个过道,我克制不住自己地往那边看。
初三那年我看了太多美丽的风景,即使后来我去了更多的地方,仍不能代替,更无法超越。那一年的秋天,是我最怀念的一个秋天。校园里有很多高大的杨树,叶子黄了,秋雨过后,路上便是层层叠叠的落叶。那天是英语课,我无意中侧过头,看到了我至今没再看到的景色,叶子乘着风在空中飞舞,不是一片两片,而是无数片,它们同一个方向,或坠落或扬起,屋内,学生们在老师的讲课声中昏昏欲睡,屋外,却是叶子短暂一生的最后狂舞。突然一个粉笔头飞了过来,我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扭头发现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得意地说小孩儿你发什么呆,不认真听课…那节课剩下的时间,我的心再也没有平静下来,他眼中终于有了我。
该怎么形容那一年?欣喜,忐忑,甜蜜,苦涩,他成为了我枯燥学习生活的唯一亮色。我成功的成为了他的好朋友,见面时他会和我打招呼,叫我小孩儿,他的朋友们也开始叫我小孩儿,我把我的化学笔记抄下来给他复习,我希望他好。
我们的缘分在2008年正式开始。高中我们不同一个高中,但他常常来看我。复读那年他也常常来看我,他陪我熬过了两次高考,他用摩托车载我了整个2012年暑假,从2008年到2016年,每一年生日零点他都会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每一年除夕也是如此,我喜欢他吗?这还用问吗?他喜欢我吗?我永远不知道。
今年他结婚了,邀请了我,我没去,理由是毕业设计时间太赶,可事实上呢,我不知道。今晚看朋友圈,他老婆发的一段视频,他骑着他老婆的电动车玩,还是那个模样,我心里竟涌起无法克制的嫉妒,他这么幸福,我为何却要嫉妒。
只是有感而发,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我们也没有再联系过,写下来就是为了放下,再见,我学生时期的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