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服务员，给我一杯88年的啤酒！”

        店里的客人几乎都散去了，我看着眼前烂醉如泥的男人，撇了撇嘴，从身后的架子上胡乱拿了瓶啤酒，掺着橙汁给他递了过去。

        “这…这酒怎么喝着…有股橙子味？”他迷瞪着眼，晃了晃杯子。试图看清楚眼前的这杯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啤酒。

“88年的啤酒，当然，味道比较独特。”我用手挡住他的视线，一本正经地编着瞎话。

二

“喂，你们在干什么？！”

巷子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又是他。

我抬眼看过去时发现他今天穿了西装，打了领带，这么逆光看起来倒还挺好看的，不过可惜这身衣服怕是要在今天毁了。

拿着铁棍作势要接着打的混混被他喊的愣了愣，看出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白领，逮着就要连他一块揍。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趁他们不注意，猛地撞了上去，拉着那个男人跑出了巷子口。

“你是88年的老古董吗？！下次碰到这种事别硬着头皮上去帮忙，明白吗？”我抹了抹嘴角的血，没好气地责怪他。

“啊。”他乖乖点头，有点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又加了一句。

“我不是88年的，我91年的，今年已经27岁了。”

嘿，还真是个古董，谁要听你自我介绍了。

三

两个人在江边吹了会儿风，突然下了暴雨。我就先带这个男人回了酒吧。

“诶，看着点啊，这个酒吧都是我的地盘，你小心别给我把桌子椅子弄坏了。”

我得意忘形地指了一圈，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正觉得好笑，头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死小孩，谁说这是你的地盘了？”

我吐了吐舌头，不敢回头看玲姐，拉着男人去了我的房间。

“你在这坐一会，等雨停了就走。”

男人四处张望了一会，在一堆杂物堆砌的房间里找了张椅子坐下，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随手指着桌上放的照片问道：

“这照片上的是你吗，小小一只，真可爱。旁边的是你爸妈？”

“不…不是。”

我下意识地否认，等到话说出口时才意识到问题，于是只能陷入别扭的沉默。他讪笑了几声，看我似乎不愿意提及，又把话题扯开了。

等到窗外的雨停了，他也不做停留，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只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四

接下来的几天，他隔三差五就跑来酒吧。

“玲姐，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我趴在吧台上，了无生趣地看着独自坐在远处的男人摆弄手机。

打从一进来，他就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什么也不点，只要了杯橙汁，在酒吧坐了一下午。这傻子想干什么？

在我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他抬了头，恰好和我对视了一眼，嘴角扬起笑容，举起手里的一包qq糖冲我挥舞。

“什么？”玲姐停下打字的手，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笑了笑，留下了句不明所以的话。

“不知道。大概是，爱心泛滥吧。”

我摇了摇头，受不了他看向这里的炙热目光，走过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了。

“干嘛？”

“给你吃。”

他拆开包装袋，塞了几颗qq糖到我嘴里，看我嘴巴鼓鼓的样子，笑了笑又不说话了。

我从桌子上挑挑拣拣了几样爱吃的零食拆开吃掉。抬眼看他，又在玩手机。

“女朋友啊？”我假装不在意地问道。

“不，不是。”他有些无措地辩解道，可是眼神却躲躲闪闪的，把屏幕遮住了不让我看。

我轻轻点了头，心里有些不甘，又埋下头吃桌上的零食。

嘴里的qq糖嚼起来有点苦，这混蛋是不是把过期的零食拿来给我吃了？

五

之后我就再也没见他来过酒吧。可能，以后也不会来了吧。

醉酒那一次是和女朋友吵架，那上一次应该就是和好了吧。算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清明节那天，晴空万里的天气，却突然下了暴雨。刚给父母扫完墓的我也没带伞，最后是浑身湿透出现在酒吧门口的。

夜里我开始发烧，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醒来是几点，在床上摸了摸想找找手机在哪，却出乎意料地摸到了一只手。

我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却听到熟悉而沙哑的声音。

“你醒了？”

我应了一声，在黑暗中仔细辨认他的身影。可能看清的好像只有他的眼睛，闪闪发光，里面只倒映着一个我。

“你来干什么？”

他支支吾吾了一会，说是玲姐通知他来的。说着就开始拆手里的药盒子。

“你…不用陪女朋友？”

“不用。我第一次见你那天，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甩出一句让我猝不及防的话。

“我喜欢你。”

“你家里的事我都问过玲姐。以后我来供你读书，你不用整天待在酒吧里。”

“清明节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扫墓，不会让你再淋这样大的雨。”

“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来看你是我的错，等我空闲了就带你出去玩。”

“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长久的愣神之后，我只听见自己轻轻地答了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