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虽为世间最平常之物,但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却情长意远。芳草生愁思,荒草寄盛衰,幽草闲三径,浅草迎春来。
草成为文学作品中的一个寄情媒介,最早来自于《诗经》。可以说,翻开《诗经》,写“草”的诗句俯拾皆是。那岸上的蒹葭(芦苇草),那水中的荇菜,那庭中的谖草(忘忧草),那原上的白茅……它们使朴素的爱情更浪漫,让真挚的亲情更感人,让绵长的思念更悠远,让历史的天空更明晰……
那“飞蓬”、那“苦荼”、那“荠麦”、那“伏苓”……都让情的世界物化而无处不在。从此,这些草们住进了文人雅士的心间,草之蔓延不绝,情之绵延不断——
自古伤情销魂唯离愁别怨,以芳草喻之,此情谁堪!
“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此句出自屈原《楚辞•招隐士》 是写睹草色而思离人,愁绪幽深。与此相同的还有汉乐府《饮马长城窟行》中有“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古诗十九首》中有“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唐李白《灞陵行送别》诗中也有“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上有无花之古树,下有伤心之春草”,南唐冯延巳《南乡子》诗中也吟“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之句等等。
其中,千古词帝李煜的那句“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更是把离愁铺开于天地间,如春草缱绻于大地,随处可生。而范仲淹的“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夕阳外”,把愁思放在残照里,倍增无限凄婉、悲凉。所以,近人李叔同的一曲《送别》,歌尽世态离别,那千般不舍万般愁怨都随碧天芳草,绵延一山又一山。
以草之繁茂抒盛衰兴亡、物是人非之感,此物最寄忧患情怀。
当年周大夫行役路过镐京,看到埋没在荒草中的旧时宗庙遗址,有感于周室的被颠覆,悲伤而作《黍离》,以黍麦之盛悲悼故国残垣。后来又有杜甫“草木深”极写安史之乱致国都残破之状,而杜甫拜谒诸葛亮祠时,惋惜丞相大业无成,叹息自己壮志难酬,也用“映阶碧草自春色”的表达物是人非之感。后也有刘禹锡用“野草花”叹昔时乌衣巷的繁华不在,更有词人姜夔的“过春风十里,尽荞麦青春”之诗句,写了“胡马窥江去后”的扬州城的荒凉之态……
当然,草色之碧是自然之原色,是人心皈依之最高境界。
所以,南朝宋谢灵运的一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让世人抛名利而向往留恋;韦应物“独怜幽草”,以表胸怀之恬淡;贾岛闲居处,“草径入荒园”;白居易春行跃马,马踏“浅草”,意趣盎然……
“何草不黄,何草不玄”,世间可谓芥草最为平凡,草木荣枯也本常态,但草色入情思,情思流淌,绵绵无绝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