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岛——涠洲岛
最后一夜
从夜晚九点到零点,喝了一瓶车厘子味的Lindeman,一瓶萨拉克pale ale,开了两瓶红葡萄酒和五瓶漓泉啤酒。抽了五支,薄荷味的爆珠。点第一支烟的时候,没有向里吸气。烟尾颓废地冒了几缕白烟后,熄灭。被酒吧的老板熊哥嘲笑说: 你会不会抽烟啊。四个人,抽空了加哥一整盒爱惜。
没有要证明自己的意思,只是觉得一切自然而然。在这里,所有疯狂的事情都理所当然。喝酒喝到呕吐,半夜出去飙车,翻墙翻桥跳海,冒着台风和冷雨骑电动车去买菜,站在悬崖边吹海风,看浪拍火山岩。
边喝酒边碰杯,吃酒鬼花生和鱿鱼丝,在驻唱区唱歌,摇色子。音响很足,音乐刚好,酒也冷得清透。圆球灯的彩色光斑在墙壁上晃动,在人脸上闪烁。光影迷幻,摇晃的骰盅,碰撞的酒杯也使人眩晕。此刻终于体会到,醉生梦死。
总是渴望自己可以活得洒脱, 而我却总是只能唱一些柔情似水的歌,显得多柔弱。魏魏的嗓音低沉浓厚,慵懒迷幻,自在地唱了很多首歌。她们是真的自由,无所顾忌的自由。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狗哥喝得多而杂,醉得不行,扶着墙走,吐了一路。加哥骑着电动车在我们身后缓缓地走着。开着刺眼的白色前灯,为我们照亮漆黑小巷的道路。后来,夜深得静谧浓稠。而我却无法入眠,清醒得如夜行的巨兽。肚子里翻江倒海,然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来袭。我穿着单薄的白色棉质长裙,急急忙忙下楼去厕所。外面的风很大很冷,白日里热闹沸腾的客栈,此时静止成儿时斑驳老墙上的一幅静物图。亦真亦梦。
那是我在涠洲岛的最后一个夜晚。
最后一个上午
第二天,久违的阳光终于冲破云层,驱散了一周多的阴霾。而我也终于打包好了行李。从10月27号到11月27号刚好一个月,东西不算杂乱,毫不耽搁。下午2点过的船和店里的老板北极熊一起先去北海店转转,再从北海坐晚上11点过的飞机回成都。北极熊,人如其名,壮硕如熊,说起话来有领导风范,但也会和你开玩笑,很接地气。
还有一早上的时间不知如何消遣。旭哥叫我跟她去南湾买菜时,我才忽然想起有两张明信片和信没有寄。(给自己寄的挂号信因为错过电话而始终没有收到,现在也感觉遗憾)所以,旭哥就骑着基佬紫的9号电动车载着我上南湾CBD。之所以叫CBD(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 是因为那是岛上最“繁华”的地方。在那里,你能买到岛上所有能买到的东西。
在海边生活的这些日子才发现,海好不好看多数取决于天气。那日的阳光甚好,海水蔚蓝得彻底。滨海的那条公路,是去往南湾的要道。那天我们骑着电动车,一路按着刹车滑着下坡,一路碧海蓝天。海面波光粼粼,渔船驶离停靠,渔网撒下收起。沸腾的菜市场里人来人往。我们像往常一样在塑料篮子里捡好菜,然后又去买了一袋橘子就回去了。
海边有一个废弃的码头,每次经过都想去拍照。无奈大铁门紧锁,路边又不好停车,所以总是匆匆驶过。而今天,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但多半是没机会了。所以我们就放肆一盘。把车停在了荒草里,旭哥说我们翻过去吧。两米高的铁门,爬满铁锈。所幸我找到几个垫脚处,爬上了最高点。却发现另一面没有落脚点。这样的话,即使我们一跃而下到了码头另一边,回来时也是没有办法翻越这道门的。所以我们只跨在铁门最高处,拍了几张照片。太阳像一颗巨大的钻石悬挂在蓝色天空的脖颈上,发散由棱角折射出的强烈刺眼白光,阳光明晃晃的打在脸上。远眺,海面广阔透蓝,与天空,就要融为一体。
路上旭哥突然有点语重心长,她说: 你太慢热了。有的时候大家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了解你。
这句话我记忆深刻,因为那时我很认真在听和想。她说的很对,不是每个人都会花时间去了解你,有的时候时间也并不允许。这也许就是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自来熟,跟谁聊天都像是多年的好友,而在分开之后又全然变得陌生。这片刻的交集,只是往后人生中不痛不痒的回忆,甚至无法回忆起。这是我做义工以来,对于人与人相处之道最大的一个认识。所以我开始疑惑,慢热是否是一个好的品质。
墙上YOLO的涂鸦,意思是You only live once (你只活一次)。这是放客的座右铭。
一个月里,跟阿姨学会了杀海鲜,凌晨五点半起来去五彩滩赶过日出,下午三点半去环过岛看过墓崖日落,顶着烈日去砍香蕉,牵着大金毛去海滩狂奔,在酒吧喝免费的进口啤酒喝到吐,在台风中骑电动车去南湾吃小林螺蛳粉,半夜偷偷翻上蓝桥徒步几公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喝漓泉,早上去天主教堂看头发花白的婆婆做祷告,看见了最纯净自然的海,体会到了伴着潮涨潮落的岛民生活。
到了北海后,在正在装修的新店吃了晚饭,又去老街走了一圈,北极熊便载我去了机场。
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把车响开到最大,震耳欲聋,摇摇欲坠的声响。然后瞬间提速,人便因为惯性而后仰。歌曲放到许巍的《曾经的你》,一车四个人就齐声高歌起来。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在岛上随处可见海,难过该有多少。
夜晚十点过的马路空旷,疾速的行驶因剧烈律动的音乐和飞驰的速度而备显快感。那一刻我只感觉到自由,感觉到这一群人年轻的姿态。短短20分钟的车程,却像是又去远方走了一遭。
记得离别的时候,没有一丝矫情。旭哥只是拉着我的手洒洒脱脱地说:江湖再见。
嗯,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