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多事情没有为什么,碰到了便是碰到了,许多人也没有为什么,遇到了便是遇到了,这便是人生。
可蒋林深,便是遇到了她,可他却更不会拉她和他一起身处泥潭。
警察局的门口,一女子在说些什么,不停的敲着大门,细看来,那女子整齐的及腰黑发,头上还带着发带,衣着瞧着更是新颖,可却不顾形象的敲着门。
姜慎和蒋林深的第一次相遇,不该是这样。
“我哥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抓他……”姜慎大声的说,不停的敲门。
蒋林深把门打开“你一大清早便来这里闹,你可知为何抓他,你又怎知他无罪?还是说,你认为我们警局会不顾王法,肆意而为?”
“又是说,你知道其中之事?”
蒋林深步步紧逼。
姜慎只得后退,她不相信她哥会吸毒,她更不相信她哥会和洋人勾结贩卖鸦片“不会的...不会的,我哥他不是这种人。”
蒋林深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像是轻蔑,他平生最恨鸦片,容不下一点关于这些东西的存在,可如今竟有人将这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买卖,这些个东西,自那洋人开始进入中国便开始贩卖,不知毒害了多少中国人,可他无力拯救整个中国,他却唯一能做的,只能看好他管辖的地方。
如今的政府,早已是洋人的傀儡,如今日本又开始攻打,他不知,在这乱世,何时才能安稳。
“姜小姐,请回吧,在这里待着也是徒劳,无罪之人,我们自然会还他清白,可有罪之人,不论如何都会被处置,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姜慎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难过和怨恨。
他哥哥一直都很好,管理家业到出国留学,对她更是宠爱,她怎么能相信他的哥哥会做出这种违法之事,父亲为这事而病倒,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她从学校匆匆赶到家,却只见冷凄凄的一片。
她一介女子,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她哥哥,他她只能去警局为其申冤,却被蒋林深如此相逼。
她落魄的回到家中,去安慰母亲和照顾父亲,她家在江南这里做丝绸生意,也算是小有名气,江南的水更养人,姜慎出落的袅袅婷婷,气质又娉婷秀雅,自然追求者不少,可如今家里生意却因父亲的倒下而无人料理,再加上姜询出了事,仆人也都走光了,她只得回到家中管理这些事务。
如今姜家不振,打歪主意的自然不少,可姜慎明白,姜家的就是姜家的,不可落入外人手中,她边忙着家中的事务边照顾父亲。
姜慎虽外表像是柔柔弱弱小姑娘,心里却是好强的要命,家中的事务也经她之手渐渐好转了起来,父亲的病却不知为何愈发严重。
她找律师去保释哥哥,却也是徒然,蒋林深根本不放人,她又急又气,却也全然没有办法。
姜慎只好再去警局,她找到蒋林深,询问他为何不放人。
蒋林深甚至不抬头看她一眼“如何放人?你可有证据?姜询因吸食鸦片如今快要入魔,凭这一点,我如何放人”
蒋林深声音冰冷,姜慎听到姜询这样,求着他去看姜询一眼。
蒋林深领着她去,姜慎望着牢里的姜询发疯的样子捂着嘴泣不成声,里面的人面如黄蜡,病态的样子尤为吓人,不停的喊着“给我吸一口…就一口…求求你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她曾经疼爱她的哥哥,他憔悴的不成样子,像疯子一般。
姜慎却再难支撑,晕了过去,她未曾学过管理,却为了家业不得不去接触于这些,可是见到姜询这个模样,她那根紧绷的弦,却是撑不下去了。
对于姜家而言,姜询就是日后撑起姜家的柱子,可如今却如此模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
在这个世间,有一些无法抵达的地方,无法拥有的人,无法完成的事,无法占有的感情,无法修复的缺陷。
蒋林深是如此,姜慎亦是如此。
他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姜慎,好像还未仔细瞧过她,细看来,长得倒是脱俗。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可那的姣好看的柳叶眉,却未曾弯过。
他并不会将个人情绪牵扯到别人,也不会因为姜询就贬看她,若是没有姜询那件事,或许他也会多瞧上她许多眼,或许她笑起来会更别致好看。
他突然有些同情她,一个弱女子却承担如此之多,姜家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蒋林深忽的自嘲的笑了笑,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她,她与他相比,她更令人钦佩,跟他哪里是一路人,他在父母遇难之时却无能为力,不及她一分。
他痛恨鸦片,这些东西害了他一家人,他从小便看过这些东西祸害过多少的人,他们原本也是老实本分之人,家中有妻儿,柴米油盐,平淡却也是幸福,可一旦沾染上这些东西,便是倾家荡产,痛不欲生。
蒋林深见天色已晚,便想来回局里一趟,到地方却被通知,姜询已自杀的消息。
他也是一愣,底下的人将口供递了上来,他急忙赶去看姜询。
姜询躺在地上,却是笑着,像是解脱了般。
“老大,这姜询招供之后便咬舌自尽了,我们……没看住他 ”周川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知道了。”
“那…这尸体。”
“找块好地方,埋葬了去,立个碑。”
“这……不妥吧,历年来哪有犯人立碑入葬的,上面也不好交代。”
“就说我准了的。”
蒋林深走出牢房,他不知姜慎知道会怎样。
也许是有着相同的经历,他对她,也并不排斥了些。
第二天一早,蒋林深想着去看下姜慎情况如何,路过白粥的摊子,便买了一份,给她端去。
姜慎慢慢醒来,望见椅在病房门口一身警服的蒋林深正低头看书,她看向他,不开口认真时的模样倒是有股“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之感。
可说起话来,却咄咄逼人,又凶又恶,招人厌恶的很。
姜慎想起自己是晕倒了,想必是他将她送来医院,便开口“谢谢。”
蒋林深放下书“醒了?街边买来的粥,饿了便自己喝了去。”
“嗯”姜慎点点头,不再看他。
她端起粥喝了一口似有想起什么,放下粥问道“我哥他……”
蒋林深顿了顿,低下头看向别处“节哀”
她是姜询的亲人,自然理应知道这件事,他即使隐瞒了也是迟早会知道。
姜慎泪忽的就落了下来,她下床拉住蒋林深“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蒋林深看着她。
“不可能,怎么可能”姜慎大喊。
“你们对我哥做了什么,我哥…我哥为什么会死。”
“不是我们害于他,他本就因吸食鸦片而导致身体已经……”
“是在昨日夜里,自杀了。”
姜慎忽的跪下,扯着他衣袖“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我哥最后一面。”
“就最后一面。”
“我哥…他没有人送他,他会孤单的……”
“他会孤单的……”姜慎紧紧抓住他。
他将她的手扶开,“已让人带走,埋葬了去,我让人立了碑。”
“姜小姐,节哀。”
蒋林深望着她那凌乱不堪的模样,痛心的样子,令他不忍去看她。
姜慎愣了一下,放开了他,“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
“姜慎,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不忍告诉她,姜询是说出所有口供后,咬舌自尽的。
(三)
蒋林深走后,姜慎便收拾好赶往家中,她不能倒下,她若是倒下,家中的父母亲又该如何,她还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们哥哥的事情。
她回到家中,母亲已经昏厥过去,她看见父亲躺在床上,可却没了气息。
那大夫叹了叹气“姜小姐,节哀啊”
她甚至不敢落泪。
她也怕,她也难过,可是她不能怕,不能难过。
因为姜家,只有她了。
姜慎跪在父亲的床前,眼里却全然淡漠无神。
她一夜间失去了两个挚爱之人,她不想面对,更不敢不相信这是真的,可这一切却又这么真,真的让她恍了眼。
她将学业休去,接管姜家的生意。
她将母亲的情绪安抚好后,便着手处理事务,她未曾碰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她只能寻求叔父的帮助。
姜家的企业已经被吞并不少,她不得不参加聚会来拉拢生意。
姜慎本就生的动人,如今又急需寻求合作,可她性子浅淡,不擅与生人交谈,可只是这袅袅之姿,却也吸引不少人前来搭话。
“姜小姐,你好”一男子走到姜慎面前打招呼。
看着倒是端正,偏偏行为举止一股子不正经的味,嘴边说着,手却欲要拉住姜慎胳膊。
姜慎快步的往后退,“你好,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