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换妻
上一章 小说《十年爱情买卖》2.5不回头
两天后，徐春红就坐上了飞往长沙的飞机。山村实在太偏僻，下了飞机后，她又转了三趟车，经过八个多小时汽车才回到那个泥墙堆砌，破败不堪的家里。冬天的风一吹，陈旧斑驳的木制窗棂发出吱吱的声响，冷风从因日久而变形的窗缝中漏进家里，吹得人瑟瑟发抖。公鸡母鸡跑进跑出觅食，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鸡屎的味道，让人不禁掩鼻。一贫如洗，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家真是一点不为过。
徐春红眼眶变红了，心里酸酸的东西直往嗓子眼冒。明白当初不是父母狠心不让她上学，而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供她上学。不过徐春红运气还算不错，因为最终还是有人资助她上了四年大学。那个叫陈永清的好心人，她毕业后就没再跟他联系了，同在一个城市也没去看过他。每次当徐春红想起陈永清时，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大学教授应该很有钱，根本不会在乎自己这么一点学费。
见到徐春红走进大门，张来娣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边流泪，一边唠叨了很久。徐春红的父亲徐阿四静静坐在边上抽着旱烟，傻呵呵的笑了，两年都没见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徐春红把目光转到父亲的身上，额头上全是岁月犁刻下的深深皱纹，稀疏的头发也变得花白，身上穿的那件蓝色的大棉袄因为时间太久袖口都磨破了，裂开的口子里面露出经年累月而变成灰色的棉絮。自己父亲才四十六岁，只比伊科大了五岁，两个人看上去明显像是两代人。父亲的背已经驼了，腰都直不起来了。长年的日晒雨淋，嘴唇干裂成一块一块，脸上的皱纹像被烧焦的木炭。手上长满了冻疮，有些口子还裂开了，血渍沾在伤口处结成了痂，那双犹如枯树叉一样的双手写满着艰辛。徐春红的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转了好几圈，终于没有忍住落了下来。眼泪滴落到手背上，好似炸烧的石灰水，疼痛的感觉直直穿透手背，痛彻心扉。
当天的晚饭，张来娣破例没有把肉夹到儿子的碗里，而是夹到了徐春红的碗里。让她多吃点，还说她瘦了。桌子上一共只有四个菜，咸菜放在妈妈自己面前，土豆放在弟弟面前，爸爸前面是盘十年不变的腌豆角，唯一的一盘辣椒炒腊肉妈妈推到了自己面前。
徐春红知道，这盘肉一定是自己回来，妈妈加的菜。不少农村的生活水平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农民过年的年猪杀掉后，大部分的肉要拿到集市上去卖掉。少部分留下来，腌制成腊肉以便保存，这就是农民一年的全部荤菜了。不是逢年过节，桌子上是不会有肉出现的。
在锦官城的时候，徐春红日思夜想家里的味道。现在饭菜吃进嘴里，嗜爱的辣椒好像突然变成了酸酸涩涩了，咽进嘴里一直苦到心底。这个家太穷了，她必须得用自己的双肩扛起来。
第二天和妈妈，弟弟一起上街置办年货。在银行里，徐春红把钱取出来又当场另外开了一张折存给张来娣。张来娣拿着存折眉开眼笑，一遍一遍数着存折上的零，“红红，怎么今年这么多？”
“妈，我换了个工作，所以今年钱多一点。你以后不要让爸去挖煤了，太危险了，以后家里我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想起昨天那顿饭，徐春红把钱一分不留都给了自己妈妈。
“好，好，读书还真是有用。早知道外面钱这么好赚，那还挖个什么煤啊。你爸挖一天，也就赚15块钱。5万块钱，你爸得挖多少天啊。一年挖300天，一天15块也就……”张来娣对着存折上的数字笑逐颜开，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
“妈，别算啦，一年300天，一天15块，一年4500，5万块钱得挖十年。”徐春强立马替她算了出来。
“十年？”张来娣惊得张开的嘴都可以塞进一个鸭蛋，连忙把存单小心翼翼叠好收进贴身的口袋。
“妈，去给你和爸买身衣服吧。”徐春红看了看自己妈妈身上的衣服，棉袄早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记忆中，这似乎是自己上初中时妈妈给她做的，后来上高中后她嫌不好看不肯穿，张来娣便拿过去自己穿了。
“我和你爸有衣服，给你弟买件就好了。”张来娣有点儿舍不得，一件衣服至少得百来块。
“我买，不用你的钱。”徐春红忍着鼻酸，拉起弟弟和妈妈向前走。
“姐，我也要，那个牌子的。”弟弟徐春强连忙趁机提要求。
“300块钱以内。”徐春红看了眼弟弟，爸爸妈妈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自己弟弟身上的衣服却是族新族新的。
“小气鬼。”徐春强撇了撇嘴，快步朝着小县城里唯一一个专卖店走去。
小县城里的物资并不丰富，价格也不比锦官城便宜。徐春红转了一上午，终于给自己的爸爸妈妈挑到了适合的衣服。徐春强跟在身后，也趁机要了不少鞋子、衣服之类。因为徐春红的五万块钱，张来娣很开心，还买了不少年货。
趁着小县城有信号，徐春红还给伊科打了个电话，并告诉他，家里手机没有信号。看到徐春红用手机跟人说话，徐春强的兴趣便被手机吸引了，一个劲想要看看。徐春红想想里面有不少以前她和伊科的短信，没有同意。因为她觉得那些短信，可能是这辈子唯一的爱情了，她一直没舍得删掉。
晚上张来娣跟到徐春红的房间，略带担心地问她在外面做什么工作。村里有不少女孩子初中甚至小学毕业后就出去，也有拿钱回家的，但很多是在歌舞厅，夜总会甚至理发店做事。起先村里的人不知道，后来有次去外面打工的人碰到了，回家说起，然后村里人才知道。后来就变成村里还是有不少女孩子出去，但渐渐就成了人出去，钱寄回来，人就不回来了。往往两三年后就是人也不知道在哪，钱也不寄回来。
“妈，我在房地产公司上班，你别瞎想。”徐春红明白张来娣话里的意思，连忙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可千万别做那种事。隔壁村那个唐红梅，外面呆了几年后回来嫁人，孩子怀一个掉一个。后来找到县里的医院才知道原来她以前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孩子流得太多了，所以怀上也生不下来了。被她老公一家打得半死不活后上吊自杀了，她婆家就把个死人往她娘家门前一扔，现在还在叫他们退彩礼呢。”张来娣给徐春红打了支预防针。
“妈，我在公司上班，那种人你当笑话看看就好了。”徐春红有点不耐烦了。唐红梅这个名字她早就没有印象了，但村里的女孩出去，偶尔回来的都会穿得花枝招展。有一些甚至还当着很多人的面嘲笑过徐春红只会读书，是个土包子，那件棉袄似乎就是被这种出去又回来的女孩挑头说穿上去土得掉渣。
“红红，你在外面有没有交男朋友？”张来娣隐隐担心徐春红也走上那条路
“没有。”徐春红想都没想就否定了。
“真的没有？”张来娣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妈，你怎么了？”徐春红不禁有点心虚了。妈妈的眼睛一向很尖，但自己有没有男朋友这事总不能从外表看出来吧。
“没事，我想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年就26了，你看村里像你这般大的，娃都上学了。要不趁这次回来，咋们看看？”
“妈，城里不兴这么早结婚。”
“城里人是城里人，你还不是要回来嫁人的嘛。”
“不要，我嫁人了，谁给弟弟赚学费啊？以后再说吧。”
“哎，你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不过这结婚的事啊，妈还是得留意，留意。”
“妈，也许明年我就在那边找一个，嫁在那边了。”徐春红怕张来娣真要过年这几天给她按个男朋友，只能先糊弄过去再说。
“嫁到城里，哪能那么容易。”张来娣脑子里开始搜索起适合的人选。徐春红已经25了，找个适合的人定下来，只要彩礼高一点，那么就有钱可以把家里的房子弄一弄了。房子弄好了，以后自然就不愁徐春强没有媳妇。在这个偏远的农村，养女儿是用来嫁出去换一笔钱，给儿子取媳妇的。
“妈，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反正我正正经经在上班的，你放心吧。”徐春红头大了，只能边说边把张来娣推到了门外。
“我跟你说啊，这事你得听我的，妈还会害你不成。”张来娣被推到门外还不忘记她的初衷。她心里打着算盘，徐春红拿回了五万，再加上彩礼哪怕没八万，至少要个六万，那么造房子和徐春强娶老婆的钱都够了。
张来娣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村里村外哪有适合的人选，山下李村的王家倒是拿得出八万，不过他儿子是个呆子不行；上面的孔村不能嫁，路都不通，去一趟得爬一小时山路，嫁过去那得吃苦；倒是远一点的张店口经济条件比这四里要好一点，不过那村自己不熟，有没有适合的人选得托人去问问……虽然儿子很重要，但张来娣还是要给自己的女儿寻摸一户好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