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后,林木把自己摔在床上,嘴角咧开,想笑眼泪却往下掉,沾湿了身下的被褥。紧接着,她又掏出手机,打开订票页面,买了一张买过无数次的车票。匆匆清洗一番,在北方特有的凛冽中赶往车站。凌晨四点的早班车,在浓雾中驶来,又隐于浓雾之中,林木靠在车窗上,仔细回想着那通电话的内容,可惜无论怎样回想那声音并不真切,只余下长久的沉默与叹息和那句轻飘飘的:“你回来吧,你奶奶走了。”电话里的男人声音疲惫沙哑却没勾起林木的一丝挂念,她不禁自嘲道:“你还真是薄情啊!”眼泪又往下落,对面的男子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轻轻摇了摇头。
一路的沉默过后,列车到达终点,林木僵硬的走出车站,思量着她已经多久没有回来过了,转而又想着“不久啊,就两个月,怎么变了那么多呢?”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脱口而出“师傅,林家湾”。一路上,司机与对讲机里的同行侃天说地,显然对这个明显心不在焉的乘客并无多大的兴趣。到了目的地,下车往一条小路上走去,从不远处传来鞭炮声、哭声、吵闹声,她突然没了走过去的欲望,她不知道应该以一种怎样的态度去对待那群人,漠然地走着,弯弯绕绕之后,她已抵达哭声之处,望了一眼,又沉默着走了过去,堂屋设置成了灵堂,那个照片上的老人苍老又有神,屋里人见到她,偷偷地擦着眼泪,棺材前,有一个女人哭红了双眼,说到:“木木回来了,去吧,给你奶奶磕两个头,去穿孝服……”女人说地断断续续,林木点点头,不知为何,湿了眼眶。
按照当地的习俗,远亲近邻都在一处,不少人对着林木说:“木木啊,你奶奶这一走啊,就回不来了,她带了你十几年,你可要每年回来看看她啊,知道你在北城,那地方好啊,有钱……”不知道最后到底触动了谁,说的人自己红了眼,不待林木反应又叹息一声“作孽啊!”之后匆匆离去。葬礼办得风光热闹,奶奶生前待大多数人和善,又讲体面,知世故,来的人也多,三五个人围在一块,说着老人生前如何如何,只是,无论如何,葬礼过后也就一抔黄土,然后鲜少有人会提起这个人,直到人们渐渐遗忘,彻底不再提起这个人。两天葬礼过后,家里只剩下一大家子,每个人都沉默着,冷清的吓人。
林木收拾着老人生前的衣物东西,按照当地习俗,全部烧掉,她突然有点不舍,想着盖棺前看的老人最后一眼,瘦弱苍老,连躺下也能窥见她生前背已驼得不成样子,那样强势的一个人,从此以后只能长眠于地下了,只有冷清与黑暗和她相伴了。突然眼前一片模糊,有眼泪出来了啊。“扣、扣、扣”抬眼望去,女人孝服还没脱,脸色蜡黄,憔悴的仿佛风一吹就倒。她在房间坐了下来,拉了拉林木的手“木木,奶奶走了啊,奶奶走了啊……”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林木抱了抱她“姑姑……”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哭够了,姑姑拉着她往厨房去,一大桌字人围坐在一起,却都默契的没说话。
林木坐下,又喊了几声:“爸、妈、叔叔,吃饭吧,吃饭,吃饭……”她先拿了筷子,扒拉了一口饭,却卡在喉咙那,喉咙生疼。一顿饭吃得沉闷不已,吃完饭大家坐在那,林爸开了口,“妈说,还有几分钱,一半给小木,剩下一半给我和妹妹。”“恩。”几声闷闷的声音响起。大家又像约好了似的各自逃离回房间。晚上,林家三个小孩睡在一个床上,林木有一个亲妹妹,姐妹两都沉默着,表姐搬了床新被褥,打破了平静。“木木啊,外婆不在了,我们得好好的啊。还有笑笑也是,要听话啊。”林笑点了点头,又望向姐姐,林木扯了个笑容说:“你先睡吧,我和姐姐说会话。”林笑乖巧地应了一声,看着两个姐姐走出去,悄悄叹了口气。
客厅里,两姐妹坐在一块,拿了两杯热茶,开始有的没的说着以前的事情,两个女孩儿越说越感慨,林木的思绪也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