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木须叶
目 录 | 《芙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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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桃扇忙里救错人,一曲雁箫遇知音
话说这边乔木梦醒弃下茅草屋,在朗月下出门觅食,且按下不提。那边苏南情况可不容乐观。
苏南原本打算随便转转,想着乔木就算任性也会有个度,说不定到傍晚没地方住就自己回去了。悠哉悠哉到处闲逛,以前三人一起逛的地方都逛遍了也没见云起传信过来,眼见西边红霞漫天,不由也着急起来。正待回去禀报云起时,两三个醉鬼从深巷子里歪出来,不长眼地撞到了他,苏南虽心里不快却也没说什么,只拍拍衣服妄图去掉难闻的酒味。醉鬼们嬉笑怒骂着,嘴里混着些不入耳的污言秽语。
突然苏南停下,拦住他们,道:“你们说的那眉清目秀十五六岁被卖掉的小公子,可是衣服上绣着梅花?”那些酒鬼们依旧嬉笑着,道:“谁知道呢?”“对啊,谁去注意那些。”
苏南微愠道:“那人呢?”说着一道扇风而下,几人被扇倒在地,一个道:“人?早换钱买酒了,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哈哈哈。”这是不肯交代在打哈哈呢,苏南自知,便笑道:“是吗?既然不知,那你们可就没什么活着的价值了哦。”说着便扬起桃扇。几人酒吓醒了大半,忙交代了地点。说完苏南扇落,几人晕了过去,心道:早交代不就好了,何必废那么多言语。也不耽误,轻点足尖,使轻功便飞向所指地点。
幸好,还是追上了那伙人。远远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个白衣小公子,衣服沾满血迹,那小公子像没腿一样,一放就摊。旁边一个老嬷嬷,几个年轻人四边警惕地护着。几个人在黄昏余光下显得更猥琐,为首的老嬷嬷貌似不耐烦了,扇了那小公子一巴掌,他立刻老实了,规规矩矩站直了腿走着。苏南瞧着有趣,便远远跟着没靠近。想着让乔木吃吃苦头,也叫他下次不敢乱跑了。
突然那白衣小公子吐血了,血迹溅在白衣服上,妖艳得很。众人见状也不慌,停下来掏出个什么喂进他嘴里,便带着他继续走。苏南瞧着不对,一个跳跃上前拦住他们,那白衣小公子精神不济,耷拉着脑袋蔫吧着被彪形大汉拎在后面,几个年轻人貌似会武功,挡住他们,老嬷嬷上前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苏南打开桃扇,笑道:“那小公子不巧是我兄弟,你说有何贵干呐?”老嬷嬷也笑道:“公子怕是弄错了吧,我可不知他还有位哥哥。我们是干什么的想必公子已经瞧出一二,虽不见光,可也是你情我愿,从不强迫人的。公子还是不要见义勇为,惹了一身腥可就不好了。”苏南道:“我管你们干什么,交出我兄弟,否则我这桃扇可就无情了。”说着扇风落下,桃花半出,一位年轻人晕倒在地。几人见状惊恐道:“桃…桃扇公子?”苏南收扇温言冷笑道:“呵呵正是在下。”几人连道得罪得罪便逃了。
苏南走近瘫在地上埋头不语的白衣小公子,道:“拂晓,回去吧。别和你兄长置气了。”
那小公子抬起头来苏南便懵了,眼前的不是乔木,虽瞧着极美,真担当得起眉清目秀几个字,却真真不是乔木,乔木并没他好看,这是实话。那衣摆上鲜红的并不是红梅,而是血迹。
苏南不由尴尬起来闹了半天救错了人,又不好明说。那小公子道:“无论如何,多谢公子搭救我于水火,可否告知公子姓名,他日,若我还能活……若我有能力了再报答你。”苏南见此人落落大方也是坦荡之人,便笑道:“报答不必了,权当多交个朋友,我叫苏南,字绍邶。他日有缘再聚。”言罢起身背手离开。那白衣小公子愣道:“他日恐怕难聚了,连我名字都没问呢。”
苏南因错救人而耽误了找乔木的时辰,心里十分愧疚,一边往回飞一边祈祷乔木恰好回去了。到住处时,还未及出声,云起便迎上来了,面色却丝毫不见惊慌,苏南一时拿不准消息。只好先道:“哥,我并未找到拂晓,抱歉。”
“小姐,小姐,小姐啊,起来用晚膳了,公子在催了……”正梦到精彩处的木芙被一阵碎碎念叫醒,说话的正是丫鬟不语,这丫鬟本姓花,从小跟着木芙,小时候木芙嫌她话多便改名叫不语。
木芙幽怨地瞧着着不语,缓缓道:“不语啊,下次叫一声就好了行不?”不语也知道她小姐有起床气,边服侍她穿衣洗漱边道:“那可不行,叫一声您是听不见的。再说了,您现在睡饱了,晚上该睡不着了。您要是再晕会,菜该凉了,久等不到人公子又该生气了……”“好了好了好了,我的好不语啊,别说了,我醒了,彻底醒了。”言罢蹭地一下蹿出去了,不语在后面追着。
话说这木箫木芙二人住在木府,这木府看起来气势恢宏,门匾还是御赐的,其实早名存实亡,京城人都知道。因是这木老爷生性不羁爱自由,不愿束缚官场,在木箫加冠后便不管了,携木夫人云游去了,至今未归,丢下爱惹麻烦的木芙和偌大的木府给木箫。这木芙是木老爷亲生的,木箫不是。
说来也奇,木芙出生在夏季正是芙蕖盛开的时候,因此得名芙。那木芙出生第二日,家丁打开门便见一个男娃娃坐在门口,手里抓着把箫,貌似还不会说话,就那么在门口干坐着,不吵也不闹。木老爷一听,呦,有缘呐,便寻个由头将他收养了,因那男娃娃手里攥着把箫,木老爷就起名为箫,不错,此人正是木箫。木老爷自木箫懂事起便开始有意将自己的事丢给木箫做。木箫一贯知自己身世,因此不愿把自己当木府少爷,下人们只好叫他公子,且按下不提。
这边木箫在木芙走后,整理好《芙梦录》后又处理了诸多府中内务,一时间有点累,恰值用膳节点,便吩咐传饭,可那木芙迟迟不来,木箫又饿又累,甚是不快。想着自己这命真苦,当初为什么要去坐在木府门下找虐。
“兄长,兄长,我刚又做梦啦!新的哦。”木箫见木芙终于来了,还管她什么梦,忙道:“之后再说,先吃饭。”可木芙忍不住啊,边吃饭边说起来了,也不顾什么食不言的闺训。木箫终于在听到老鼠窝时呛住了,怀疑这妹妹是存心来恶心他的。可没办法,还是得继续听着,直到吃到红的就感觉是血时,折磨才结束。木箫想着这还不如饿着。
将妹妹赶走后木箫不可避免地吐了一遭,眼瞧天色渐晚,便携着竹箫往自己种的那片竹林里去了。那竹箫做的十分精美,鲜红的穗子结成了祥云结挂着,管上刻着的“离竹”二字依稀可辨。竹林名叫“风影”,取自“白花摇风影,青节动龙文。”这片竹林只有木箫一人可随意进出。权当自己的龟缩之处吧,木箫想。
渐渐步行至竹林幽深处,木箫在一处青石板上坐下。可能由于常年累月被坐的缘故,青石板看起来十分光滑,要是仔细看的话,在侧面还能瞧见一句诗:“我本生无乡,心安是归处。”那个“安”字被木箫刻得大大的,字体还未定型,显得很幼稚,是小时候的杰作吧。
木箫执起竹箫送至嘴边,运气间,悠扬乐曲传出。曲调绵延悠长,缓而时急,静美动听。听之仿若置身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之境。箫曲初似群雁落至万里微茫之地,接着排排散开,群起唳鸣,不知悲喜。后在明月下栖宿平沙,忽惊飞四起,哀啭阵阵,又朴落江皋。最后余音袅袅,终归平静。
曲罢木箫心境平静不少,正待闭目养神会,前方头顶处传来依稀掌声,一道温润声音传来:“《平沙落雁》让你吹悲了。它本该大气磅礴点的。”木箫似是没想到风影竹林里竟还有人,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空间被打扰了,略有点不快。抬眼瞧去,那人有意隐藏,只瞧见黑色身影掠过,传来一股药膏味。木箫道:“何人闯我竹林,报上名来。”那人道:“我只想寻个安谧处静神,未想竹林竟有主,抱歉了。”说着丢下一坛酒,道:“权当赔罪了。”木箫打开,酒香四溢,笑道:“桃花酿。”言罢二人哈哈大笑,隔空对饮。
饮完半坛,木箫想起上空的人刚才评论他的曲子,兴趣之至,问道:“你懂箫啊?”岂料那人道:“不懂。只这首恰好听过。”语气似是有点寂寥。木箫不信,刚才那自信的语气可听不出不懂来,便有意结识,道:“谢你的酒,我也不追究你入风影竹林了,权当有缘,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