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祭，聊与相思以遥寄

      自从参加工作后，记录的文字，日益减少，除了那寥寥几封家书。平淡日子里涌出的躁动涟漪，似乎仅仅萦绕在下班后的车流中，随着窗外的街道和灯光流逝，融化在这寂寥的夜晚中。

      2015年12月，亲爱的外公，在北方寒冷的冬季，静静地离去，细念灵柩前那三天，很短暂，但却似乎装满了整个冬季的凉意，细细密密地渗透到每一个毛孔，麻痹着每一个神经，使它除了悲伤与思念，唤不起一丝丝烟火的温存。

      外公的味道——是温暖的软糯

      记忆中外公的味道是软糯的北瓜，一种我离开家以后再也没遇到的味道。北瓜是与南瓜一类的品种，南瓜主要是黄色的圆形蔬果。而北瓜主要是绿色的长条蔬果，口感近似，软糯细甜。记忆中，暑假末，开学前，总是会去外公家小住几天，作为整个暑假旅程的结束点。外婆去世较早，故童年记忆中的陪伴主要是围绕着外公。

      这种陪伴是夏日的早晨，在舒适的凉爽中微微醒来，睡眼惺忪的看着，厨房烟囱中冒出的白烟，在还未苏醒的村庄中缓缓升起，再拉拉毛巾被，翻个身，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因为还有不到20分钟的时间，就会被外公薅起来，吃早饭了。

      这种陪伴是燥热的午后，在稀稀落落的斑驳树影中，听着着永不停歇的蝉鸣，拉起椅子靠着墙，踩着翘起的另一端，晃晃悠悠地，想着今儿该找什么理由吃冰棍，昨儿已经吃过菠萝球了，今儿要不吃一个果冻条。“啪”，一个飞舞的苍蝇，在外公专注的眼神和黑色的拍子中落下了人生的帷幕。椅子上的我，继续，迷迷糊糊得打着盹儿，等着太阳收起毒辣的照耀，出去找小伙伴。

      这种陪伴是安逸的黄昏，在落日中吃着软糯的北瓜，喝着淡淡的稀饭，外公炒的的北瓜没有放任何调料，只放了盐，但在那时候却觉得美味至极。外公还经常不放心的问我，“怎么样，能吃吗？”，“可以的，很好吃”，然后只见白色胡须裹着铜色的皱纹，在昏黄的夕阳中，慢慢笑开，快乐得像一个被夸的孩子。因为外公牙口不好会把北瓜炒的特别软糯，而我特别喜欢，包括现在吃火锅，一定会点软糯的土豆，因为那是我记忆中和外公北瓜最为相似的口感和思念。

      这种陪伴是繁星的黑夜，透过薄薄的蚊帐搜寻着夜空里最为熟悉的北斗七星，那时候最喜欢问，“外公，你看那是北斗七星吗？”；“你看这边有一个很亮的星星“；”哎，外公我看有一个星星在跑～你快看“，夜幕在一个个重复了无数遍的问题中，慢慢落下，笼罩了夏季的深空。而如今仰望星空已是奢望，奢望可以与你重回一起看星空的夜晚，更是奢望那闪耀的星空有你在俯视人间的孩子……

      外公的颜色-厚重的古铜色

      记忆中的外公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像是在岁月的烈火中淬炼出的坚强印记，因胶原的流失，古铜色的皮肤开始松弛，但是倔强的青筋依然凸起在瘦弱的手臂中，好似注入满腔骨气。

      每次在我八点十分出门上班时，总能在楼下碰到一个老爷爷，手上拎着一大包菜回家，虽然步履不那么轻盈，但是却是流露着完成任务的成就感。像极了那时住在我家的外公，外公每次到我家住的时候，总是没住几天就想着回家，因为自己没事情干，就是等吃喝。妈妈担心外公回家，一个人吃饭没营养，希望他多住几天（倔强的外公即使快90岁也要自己做饭，因为他有自己的作息时间，6点起床吃饭，晚上6点吃完睡觉，不喜欢跟孩子们一起住）。为了让外公多住几天，会安排外公忙起来。比如下午的时候去超市买点馒头或者蔬菜，一般超市的馒头会在4:30出售，外公总是在快到时间点的时候，遛弯回来问“几点了，是不是该去买馒头了”，总是准时前去买回馒头，如果买回来我们再趁热吃一个，外公就会很满足地笑起来，似乎在老人心里，可以为孩子或者家庭做出一点点贡献就，很满足。准时买到热乎的馒头，或许成了他们一天作为期待和开心的事情，像极了小时候努力帮爸妈做事情的小朋友。返老还童的可能不仅仅是年龄，更是老人对于家庭的贡献后的满足感。4:30 的馒头，成了心头的怀念……

      外公的脊梁-笔挺的刚正

      外公有一句话，是我小时听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当时一直不太懂的话“我不这样做，这样做的话，别人会一辈子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小时候我一直没明白这句话，不太懂什么是脊梁骨？不明白为什么要戳脊梁骨？更不明白别人戳脊梁骨，会怎样？甚至还觉得外公思想古板，为什么不听人劝说。低一下头，或许可以省很多力气；弯一下腰，或许可以更轻松一些。可倔强的外公在80岁高龄时宁愿步行20公里，也不愿麻烦别人；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意多占别人一分钱的便宜……，因为笔挺的脊梁骨，是支撑人堂堂正正走下去的力量，是抬头挺胸的坦然，是我在这慌乱人世间对外公最深的仰止。

      在《老酒馆》中有一个“老二两”的小人物，却完美地诠释了一个大写的人。掌柜心疼他，佯装手抖多给打了二钱酒，他却在结账后，悄无声息的把多的二钱酒钱放在酒壶下。虽然讨饭吃，却不差一分酒钱，走得端正。有人为了捉弄他往酒壶里兑了水，他尝出来却不动声色，隐忍大气。即使是雨夜走了二十里路赶来，也按照老规矩只喝半个时辰，坚决不让掌柜马车相送，坦荡自如。身份普通得渺小，品行却伟大得让人敬佩。

      而如今，满屏的视频和文章，皆是教着你我如何高情商，人情世故地生存？如何放下自尊，快速寻找到成功的捷径？带有棱角、十年磨一剑的沉淀速度，已不再适用这个速成的环境。奴颜婢膝，如鱼得水，快速成功的例子，席卷而来，用焦虑包裹着每日慌张的人儿。但我仍希望，你我可以知世故不世故，挺起脊梁，在这慌慌张张的日子里，纯真简单。抬起头，在这熙熙攘攘的岁月里，平静淡然。

      云起暮落，岁月昭野，回首，故人已成心间念。

      清明，一纸薄文，思念故者，笔落故事，愿天堂花飨逝者，人间春暖如斯。相信，如有来世，我的外公已是一个7岁的孩童，幸福开心地过着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