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是我最早阅读的莎士比亚剧本之一,但却一直也没看过该剧的演出。这次借这篇文章的机会,看了1999年《仲夏夜之梦》的电影版,电影将故事的背景放到了近代,甚至出现了自行车,但台词却没有变化,仍是说着雅典的事。看过之后颇有些感想,在这里念叨念叨。当然,话剧和电影我都了解的不深,如果有些想法显得肤浅,还请各位行家里手不要见笑。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台词十分的生活化,演员的表演满是动作。其实台词本身放在当代,并不生活化,是莎士比亚的原词,老式的语法,诗一般的语言,还有几乎通篇的押韵。但演员们把它说得生活化了,没有舞台腔,像是人物真的在说这些话,用这些话交流,背后有心理动作,语言有目的,即使是诗一般的台词,也如同现实生活中的你我在说话一样。我们印象中的莎翁,也许会像朱生豪翻译的那样,言辞华丽,或者如老一代话剧舞台所呈现的,人物都拿着腔,端着说话。我初看电影时,是微微有些诧异的,但慢慢想明白了:这不就是舞台上所说的“要说人话”吗?现代话剧如此,莎士比亚也是如此。我想这虽然是电影,但这一点,我们话剧舞台也许也可以借鉴。有些演员、编剧可能会有些误会,认为在舞台上就要端着,拿着舞台腔、翻译腔,加些老外的叹词“哦”、“啊”,觉得这样才是在“说台词”,说“话剧的台词”。我想这是过去留下的固有成见吧。
还有演员的动作,包括心理和外部的动作。莎士比亚的台词,有些是大段大段的,如果浅浅读来,可能看不到对演员动作的指导。需要深读,或是加上演员或导演的理解。在话剧中,也许两个人的对手戏,一个人可以对着另一个人,滔滔不断说半天(当然,我不认为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也许在电影里,这就显得干了。电影版的《仲夏夜之梦》加了很多演员的行动,非常有意思。比如开头提修斯和希波吕忒的对话,提修斯从背后抱住希波吕忒,说道:“美丽的希波吕忒,四天快乐的日子将会带来新一轮明月。” 希波吕忒却没有待在那里听他把话说完,而是转身要走,提修斯赶上去,接着说:“可是,噢,我觉得这一轮旧的月亮,消逝的真慢……”几句说完,希波吕忒微笑,提修斯要亲吻希波吕忒,希波吕忒躲开,笑着说:“四个白天会很快地融入黑夜,而四个黑夜也会很快地在梦境中度过……” 这两个人的对话,满是行动,言语都有目的,一场戏活起来了。这是从文字的表面看不出来的。
还有,电影将一些场景作了一些变化,增加了一些角色的戏份,甚至是情节,但台词却基本没有变化,这非常的有意思。在台词不变的情况下,增加场景、情节,也是一种带着镣铐跳舞。有一段印象很深,是精灵罗宾和女精灵碰面。原作只写了两人各从一边上台。之前也听过一个有声书版本,罗宾向着女精灵说:“How now spirit, whither wander you? ”(精灵,你去哪里?)女精灵说我哪儿都去云云,透着高冷,然后认出罗宾,满是不屑。但电影中,改成了众精灵在山洞里开“趴体”,女精灵进来,罗宾喝着酒,和女精灵打招呼,说的还是这句话。女精灵也是这套词回答,却改成了有些不耐烦,但认出罗宾时,却是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还招呼身边的精灵,仿佛意思是:“你们看呀,这不是他嘛!”台词完全没变,人物的关系、感觉却完全不同了,甚至是完全不同的情节了。
总之,看这部电影是挺有意思的一段旅程,学了不少东西,也有不少情节让人发笑。似乎《仲夏夜之梦》还有其他的电影版本,如2016年的版本。如果有机会,还要再看一看,当然如果能在剧场看话剧的版本,那就更好了。希望皇莎能排这部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