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你身边,认真听你说话,在我人生第25年。
再早一点,我的手还不够沉重,沉重到能深切感知轻的珍贵;再晚一点,我的眼也许就不够清澈,清澈到还能看见千里外镶满海贝的城。
不早不晚的时刻,与你一见如故,再见如初。每读一句都有惊喜,每一段落都能捡到金币,堆满一心,叮当作响。激动得读一会就得停下,掩卷平复极度喜悦的心情。
你从不写直接写现实,从不!更从没有从头至尾都写现实,没有!你总是跳脱,总是一不留神就一脚踏入彩虹,跌进映满星辰的眼里;你总是随手抓住身边的风就跑,给所有人都带上异域风情的项链和帽。
你的世界行走在云里,肥满的欲望是玛瑙的形状,白骨化作笛声,最深暗的谷底也有风吹过,最悲伤的泪上都倒映着月亮,最干渴的荒漠里还藏着一艘指向大海的船。
这样的轻盈与美丽,如何叫人不爱?即便已有那么多人爱你了,我也是要爱的。每一字都爱,用发光的眼吻遍你每一寸词句。
你大概是一只鸟,是桉树的叶梢,是我前半与后半生所有的梦呓,也是风中来不及抓住的口哨。 翻阅你的书就是跳入自己的梦,深深潜入湛蓝而透明的记忆,在屋顶上轻盈的游泳。
你抓住我居住的城市里渗出的每一个细小水泡,小泡里有梦呓有疯狂、有叹息有莫名的渴望、有这座城市真名的碎片和不被人发现的屠杀。你把这些泡泡吹大,大到成为一朵云飘到天上,飘啊飘就飘走到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落地生根。每一个细小的水泡都长成一个新的城市。很多年后,有风尘仆仆的骑手经过,吟游诗人唱那里的歌。
但你不知道的是,又或许你知道,我也住在城市里,你带走的水泡里有我的碎片和影子。我听那些诗人吟唱长长的歌,耐心辨认——原来我的记忆一部分落在吉尔玛、一部分留在了左拉,心在苔斯皮,眼在塔马拉,欲望在达阿纳斯塔西亚。我的手掌藏在了扎伊拉城,空了一块的胸膛在伊西多拉……
真想有随心作画的能力,这样我就能画出那些我不曾见过但又无比熟悉的美丽城市。可是,当真能画时,我又舍不得画了,舍不得把那些飘忽流动、无限生长的城市固定,把它们永远困于一个样子。停下的风就不再是风,钉住的蝴蝶是标本。
但水不同,没有哪个人也没有哪座山能困住水。如果不能流动、如果现实焦灼,它们就变得轻盈,和你一样。它们轻轻腾空,四下飘散,于坚硬岩石的狭窄缝隙里钻出,然后在高空汇聚,变成云的模样。
我知道,云不是你真实的面貌,那变幻的形—— 帆船、大象或长椅——只是风路过的痕迹。但是,看见云就会让我想起你,想着也许你在每一朵云后思考。
想起你时就看看天,那里有时有云,有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