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同学们大多是70后,从今年开始陆续进入半百之列,时间太快,记忆永恒,收集整理了一些同学间的聊天记录,献给这滚滚的时代。
01
搬家时发现一封家书,是妈妈1975年写给爸爸的。
那时妈妈在农村带着7岁的二姐、5岁的我,肚子里装着最小的妹妹,爸爸在县城做工。
信中写着:小翠(二姐)现在很能干,什么都会做;小玉(我)也长大不少,气管炎只是偶尔发作;家里的土霉素快没了,你回来时再买一点;姐妹俩都想吃肉,用冬瓜已经骗不了她们。
这次回来多买半斤肉吧,买的时候跟卖肉的多说说好话,一定要请人家多给点肥肉……
02
1978年我6岁。
一天,大哥不知在哪捡了一大团废铁丝,立刻带着我和二哥奔向废品收购站。铁丝加上平时攒的几个牙膏皮,一共卖了三分钱,大哥买了支冰棍。
我们围在小店门口,大哥先剥掉冰棍外面的包装纸,冒着雾气的黄色冰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我咽下口水想:三个人只有一个冰棍,该怎么吃呢?
大哥先把冰递到我嘴边,“小弟,你先吃!”我张大嘴含住冰棍狠狠吸了一口——好甜好凉,美好的滋味充满口腔向胃延伸着。接着大哥又让二哥吸,从二哥嘴里出来的半截变尖了,金黄色也淡了很多。
接下来应该大哥自己尝了吧,但是,没有。大哥再次把冰棍送到我嘴里,然后是二哥,一遍又一遍重复。
冰棒化得很快,不断有水往下滴,我和二哥贪婪地看着等着吃着,很快只剩最后一小截,已经是洁白的颜色。
“大哥,你也尝尝呀!”二哥说,我赶紧点头,大哥像没听到似的,又把冰棍送到我嘴边说,“你俩一人咬一半把它吃完吧,快点,要化了。”
我和二哥立刻执行,冰渣已经没有丝毫甜味,但仍然美味。我这才有时间说话:大哥,你怎么不吃?
大哥脸上闪烁着汗珠笑着:“不爱吃,我怕太凉了。”
说着,大哥把手中滴着最后一滴冰水的小棍含在了嘴里……
03
我的生日在天寒地冻的季节。
7岁那年生日,爸爸给我做了一个陀螺,木头刻的,下面镶了粒钢珠。
开心极了,中午吃过饭,爸妈去奶奶家刚走,我就召集了一帮小伙伴在院子里玩了起来。
泥地冻得硬邦邦的正好,鞭子起起落落不停歇,陀螺疯狂地旋转。
大冷天,我浑身冒汗,围观的小伙伴们纷纷央求我让他们玩一下。假装没听到,我更起劲地挥舞着鞭子。
忽然,陀螺飞了起来,不偏不倚落到院子角落的井里,大家尖叫着冲到井边——只有一个旋转的漩涡,陀螺竟然沉水了!
“快拿桶来!”我话音刚落,小刚就拿来了墙边的木桶。我开始打捞,人小没劲,每次只能拎上来小半桶水,倒在地上继续打捞。
半天下来,院子里的地一片泥泞,陀螺依然不见踪影。
“谁能把陀螺打上来,我给他玩三天!”我气喘吁吁地放下桶。
大家争着去抢木桶,后来决定每人轮流打一桶水,谁捞到陀螺就给谁玩。
天一点点黑了,地上的水结了冰,小伙伴们陆续回家。
爸妈进院子差点滑倒,得知原委后,爸爸把我狠狠打了一顿——冬天干,水本来就珍贵,而且井水洗东西不冻手,他们平时都省着用。
这么好的宝贝被我浪费了不说,还把院子弄得一团糟……
我大哭了一场,爸妈以为我哭是因为挨打,其实,我是哭那个陀螺——那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正式的玩具。
现在想来,它应该是硬木质料,秒沉水。
04
没上过幼儿园,78年直接上小学一年级。
开学前一天,爸妈给我一个蓝布书包和一支铅笔,晚上,爸爸用菜刀帮我把铅笔削好。
背着空荡荡的小书包,高高兴兴去学校。
老师是个女的,姓张,给每人发了两本书:语文和算术,又发了两个本子。
开始上语文课,张老师让我们先看看书里的图画,她在黑板上画了四条线,写上四个漂亮的a 。接着是读、讲、跟读,然后老师让我们在本子上写满一页。
我拿出铅笔后发现铅断了,向别人借?四周的孩子都不认识,而且大多数人应该和我一样只有一支笔。
怎么办呢?我想了一会有了好办法——用牙咬!
同学们在认真地写着aaaaa,老师在课桌间来回巡视指导,我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趴在桌上像个老鼠似的窸窸窣窣啃铅笔。
好不容易啃出铅芯,不小心又断了,如此这般,一遍一遍。
下课时,铅笔已经少了三分之一,同学们看到我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嘴巴一圈乌黑。
上学第一天我就有了外号:黑胡子,它陪伴我整整五年,直到小学毕业。
不知是不是那天吃了太多的铅,现在的我已经有了老年痴呆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