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
每次听到周杰伦的这首《枫》,我脑海总会浮现出你的笑脸。
枫,是这首歌的名字,也是你的名字。它是我胸膛左边的位置烙下的刺青,任时间之水如何冲洗,终究抹之不去。
若不是你的出现,我真不知道思念能如潮水般泛滥决堤,淹没着胸口缓不过气。
记忆这东西,就像罪恶感,你小心翼翼地藏匿于内心最隐秘的地方,生怕谁发现了公之于众。
认识你,还是在2011年的秋末。
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安排,枫叶最美的季节恰恰就是秋天。
那天我正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玩着斗地主,突然QQ下方的企鹅头像变成了闪动着的你的头像。
“在吗?”后面是一个微笑的表情。你问。
其实你已经在我的好友列表存在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是之前一直没进行过谈话。
我没有回复,继续用着系统送的那几千欢乐豆开炸。
正玩得入迷时,你一个抖动窗口丢了过来,我有些生气了。
“你谁啊!有事吗?”我不情愿地在键盘敲出这几个字,然后甩了出去。
“你还好吗?”你快速地回复。
你的这几个字引起了我的好奇,我猜想着你应该是我的朋友,我点开你的空间时,却发现空间寥寥无几,除了几张风景的照片,一无所获。
“你是我的朋友吗?”带着不确定的心理,我问。
“你好,我叫小枫,我们现在认识来得及算朋友吗?”你说道。
“噢,你好,我叫懿。”
这就是我们相互认识开始的对白,没有甜言蜜语,没有石破惊天的狗血。
后来,你时常有的没的总爱找我聊天,从彼此家乡一直聊到每天琐事。
慢慢地,我也开始对你放下戒备心,把你当作妹妹一样看待。偶尔也会跟你讲讲我每天遇到的趣事。
可你倔强地说说:“我才不要什么知心大哥哥呢,我也不是什么小妹妹,我今年都二十岁了。”
透过电脑屏幕,我能想象到你当时嘴角上扬的神情。
那一年,你二十岁,我二十岁。
我内心深处住着一个争强好胜的孩子,于是我忽悠你说我二十三了,喊着要你叫我哥哥。
可你一点也不服输,就是不肯叫我一声哥哥。
我们就这样一直你来我往的保持着这种姿态,像极了某种维生素饮料上的那两头牛,谁也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随着日子的河水缓缓流淌,眼看就要换季了。你叮嘱我换季容易感冒,晚上注意盖好毯子别着凉,我笑笑说傻丫头你也是。
突然有一天早上,你发来信息:“懿,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了,我想见你,我去找你吧。”
之前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话:梦里见到的人,醒来就去见见吧。
我原本这只是句鸡汤,没想到还真有人这么做。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看短信,言简意赅地回了个:好。
随后你给我发了你城市的位置,问我要怎么乘坐交通工具。
我才知道,原来你就在我的邻市。我有些欣喜若狂,我迫不及待地想见见每天和斗嘴抬杠的你是一个怎么样的姑娘。
“还是我去见你吧,我们离得挺近的。”我对你说。
毕竟我对这一带挺熟悉的。
我洗漱完毕,发现你在QQ上给我发了一张你的照片,浅浅的微笑,会说话般的眼睛。
终于,我来到了你的城市。
那天,你撑着一把浅蓝色的伞,身穿白色的长裙,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客运站的亭子旁,脸上带着微笑,像一朵夏日盛开的栀子花。
你一眼就从人群认出了我,朝我轻轻挥动手臂。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向你走过去。
其实我的性格偏向于内向,在虚拟的网络里,有着键盘及屏幕的保护,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任何人滔滔不绝。
可一下把我拉回现实的世界,我对这个世界还是充满不安,像是一个到了陌生环境的刺猬,总想着竖起全身的刺来给自己增加一些安全感。
抑或者是说更多是自卑。
我来到你面前时,之前演练过好几十遍的台词竟然噎卡在喉咙,然后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胎死腹中。
你把矿泉水递给我,爽朗地笑着说:“懿,来,喝水。饿了吧,走,我请你吃饭去!”
“嗯”我生硬地点了点头,顿时感觉舌干口燥,接过水咕咕喝了一大半。
你把我带到车站附近的一个大排档。
那时正是午餐时间。大排档里坐满了满当当的人,我们好不容易在餐厅里的角落找到一个空桌。
大排档的老板娘看到我们也算是明白事理,给我们倒腾出了一张小桌子,就两个人刚好的那种。
然后问我们吃点什么?
你拿过菜单,把它递给我。对我说:“随便点,这顿我请,为你接风洗尘哈!”
我接过菜单,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每个菜都要三十几块。果然是一寸土一寸金,毕竟这大排档就在车站附近嘛,黄金地段。
“老板娘,给我来个蛋炒饭吧。”我点了个最便宜的。
“没了?”你诧异地看着我。
我坚定地点点头。
“那就两份蛋炒饭吧,顺便来两罐可乐。”你似乎有些不高兴。
老板娘走后,你凑到我面前小声说:“其实你不用为我省钱,姐刚发工资,保证可以让你饱吃一顿!”
看到你幽怨的神情,我突然笑了,我感觉你依旧是在网上跟我抬杠的姑娘,我终于不再拘谨,紧绷的神经得到了释放。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你真的应该多笑的。”你也跟着笑了。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吃蛋炒饭的,跟是不是你请客吃饭没关系。”这是我第一次说谎,其实我并不怎么吃过。
可如今,我真的喜欢,每次想你的时候,我都会自己去炒一份,当味蕾得到满足之后,我的思念才会得到一丝丝缓解。
食物是不会说谎的。
吃完饭,你给我找了家酒店让我好好休息,说晚上过来带我出去逛逛。
小枫,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夜幕降临时,我站在阳台,看着慢慢消失不见的夕阳,点燃了一根烟。
我看了看手机,原来今天是冬至。
晚上,我们一起去了美食街吃饺子,你说今天的饺子比往年好吃很多。
饭后,你说:“我们到江边走走吧,散散步什么的。”
我点头应允。
我们在江边的长椅上坐了许久。彼此说说笑笑。
你突然画风一转跟我说,其实你关注了我一段时间,空间里那段时间的说说日志是那么的悲观,那么的颓废。你知道我那段时间失去了至亲的朋友,一直想安慰我,却不知如何说起。还未结痂的伤口,若不小心又戳破,会不会留下阴影?
那一刻我觉得,从小一直不受关注的我被你感动到了。从来没人愿意花时间走进我的内心,而我那些百无聊赖的发泄句子却被你细微地关注着,我突然想哭。
是啊,那段时间我失去了最要好的发小,我跟他没有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夸张,却有着比亲兄弟还深的感情。
一场车祸却带走了他年轻的生命,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听到他噩耗那天,我一整天眼睛都是红肿的,灵魂已然被掏空。
我失去了唯一懂我内心的伙伴,我的灵魂很寂寞。
我从小就自闭,没人愿意跟我这个怪小孩玩,因为跟我玩一整天,我都不怎么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哑巴。
可他不同,他不嫌弃我,教我掏鸟蛋,抓泥鳅,玩弹弓……我才可以慢慢打开心扉,试着跟他人交流。
小枫,我跟你说完这些的时候,你的眼眶红了,我那时相信你是他派来拯救我的。
你嘶哑着喉咙说:“懿,我想,如果他看到你现在可以正常生活,正常交流,他会很高兴的!”
我坚定地点头。
你突然一把把我抱住,说,“以后的日子你还有我!”
送你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安静得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凝固住了,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似的。
到你宿舍楼下,你说有礼物有送我,叫我闭上眼睛。
我乖乖闭上双眼,顿时感觉双唇软酥酥的。你亲吻了我。
“懿,我喜欢你!让我做你女朋友吧,以后的日子让我温暖你不安的心!”
你羞涩地看着我,眼神很坚定。
我紧紧把你抱住,眼眶里藏匿已久的液体终于忍不住滑落,在我的脸颊滚烫滚烫的,声线嘶哑,泣不成声,只是拼命点头。
第二天你带我去爬山看日出,去公园里喂白鸽,去KTV里唱着喊破音的歌,晚上坐在夜市的美食街烧烤啤酒不醉不归。
那时候的我知道是第一次见你,却不知道也是最后一次。
回到我的城市,我们从之前的QQ聊天变成了每天的电话联系。你说,异地恋太痛苦了,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真真实实的我,所以你说干脆你辞职到我这边找工作。
你说再等你一个月,我们就不用再受相思之苦了。
命运多舛,可我等来的,竟是你的噩耗。
那段时间你父母给你安排相亲,你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但你爸妈不理会。你想要逃离,你发信息给我说,我们私奔吧,去哪都行。
我当时劝你好好跟你爸妈沟通,为人父母都是爱自己儿女的,别把关系白热化。
你说跟他们实在交流不了,在不逃迟早会疯掉!
在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你打电话给我,说明天到车站接你。
我说好吧。
然而,我第二天等不到你,却等来了你爸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爸妈说,前一晚,你跟他们大吵大闹,然后就离家出走。不料在过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卡车撞上了……
他们说,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的!
我想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也被他们扼杀,我至今都无法相信你已经离开了。
小枫,你不是说留在我身边温暖我不安的心吗,怎么连你也不要我了。
你知道我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真的好想你啊!
你和我最好的伙伴都是因为车祸离开,有时候我真的相信就是他派来拯救我的,然后你再以同样的方式离去。
我想,如果你们在天国相遇,一定很很合拍很聊得来,一定会成为好朋友,毕竟你们的性格那么相似。
对了小枫,前段时间,我去看了下你爸妈,他们说已经不恨我了,他们说如果有来生,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一定会让我们在一起。
你看,他们多疼你。
还有,我刚刚想你的时候,又吃了一大碗蛋炒饭,顺便把你的故事写了出来。你看,我那么坚强。
我很好,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