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了趟老家,说是老家,再也不是记忆中的家了。
满目望去,全是空旷,留下的只是一些残石。
这是场城市化的进程,从大来说,是城市化建设的需要;
从小来说,作为这一进程既得利益者,应当该是高兴。
只是为何,在看到满目的空旷,在看到一幢幢房子被拆除,被夷为平地,在看到一切消失殆尽后,心中空落落的,满满的悲伤。心里反反复复有的念想是:我再也没有家乡了。
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那么确定又确切的事物在我眼前消失,好像眨眼般。
消失,就是去掉过去的痕迹。
悲伤在心里蔓延。因为你知道这片土地往后只被当做这城市普普通通的一角,与其它任何地方都无异。那些后来生活在此的人,只会记得那奇怪的地名,再记不得这片土地曾经发生的悲欢离合,再也不记得这片土地曾经孕育的一切。
就像用橡皮擦把在白纸上的痕迹抹去一般,这一片土地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去。假以时日,这片土地就会整齐划一,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展现。只是为什么觉得沉重。因为擦不掉心里的痕迹。
眼神黯淡下去,因为触景生情的景都不复存在。
对我来说,这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是实实在在用十多年的时间堆砌起来的每一片段;
是家门口前发臭的小水沟,是小时候被打了屁股,直接翻墙就能跟隔壁小屁孩炫耀的勋章,
是夏日夜晚顶楼的阵阵凉爽,是母亲捧着一箩筐半熟番茄的光泽;
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也再也回不去的土地。
如果,时间这一资源真的已经被人类掌握,
时间能否换回空间,
只是没了时间,空间又有何意义。
所以世代更替,一切轮换,留下来的真的甚少甚少。我们从不知道我们脚下所踏之地二十年前、三十年前是如何的光景,更别说百年。突然想起纪录片《看见台湾》里讲到:由于地势下陷,海水倒灌,百年前选的福地百年后变成一片汪洋。那些先人们是否知道自己长眠于的是一片汪洋。
那么我们呢,死后的身首,又会在何处,又哪里能安生。
我的外婆,往生也才二十余载,墓穴因为山的改造已经更易。那五十年、百年呢,如若子孙不在,是否早已被放弃在荒郊野外。如此想来,死后不如抛洒进入钱塘江(杭州的一条江),至少还能作为养分。或者就如谢春花《一棵会开花的树》里唱的那样:
曾经以为最好的结局 是把骨灰撒进辽阔大海里
浪花带走我所有回忆 但比起大海现在更愿意
在我死后 请将我种成 一棵会开花的树
来年三月 在一夜之间 开满白色的花束
你若记得 我们的誓言 在很多年以前
樱花也好 玉兰也好 只要是棵春天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