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钟第一次坐上警车是在四十岁的时候,人称知天命的年头,他很淡定,并非是有经验那样的淡定,尽管左右两边是他的人,他在警车上往后望了自己的铺子一眼,空气里蒙着灰尘,兴许是车太久没出,后窗玻璃灰蒙蒙地模糊。远远眺望,一个女人静静地站在家门口,两个孩子差不多到女人腰际的高度,冯钟还是能看出,三张他最爱的相似的面孔,上面一定带有雾般的疑惑。
其实他不知道,其中一张小脸,带着守护者的坚毅。那是左手牵着妈妈的大手、右手揽着妹妹肩膀的冯小枫。
新海城什么都有,不比南镇的古朴,它新颖现代,连看守所的大门都有四头狮子,金碧辉煌。
在看守所待着的第一天,没有人待见冯钟,因为,他的衣服太干净了,神情也太自然了。不接别人的烟,不搭别人的话头,安安静静地蹲在角落。
冯钟所待的小房间的邻居,隔着栏杆把一根烟扔在对面房间的地上。
“给!不值钱的,当是熏熏蚊子呗。”
冯钟看了这位穿着白色汗衫的中年男子,没有接。男子转身又和其他人聊天去了。过一会儿,男子耐不住寂寞似的,又转头来搭话。
“我说,你别急啊。这里的人都这样,不冷落你两天,他们不会过来问话的。再等一等就好了。”
“无故拘留时间,在法律规定上不能超过48小时。”冯钟终于正脸看向他的邻居,半边的头发都花白了,剑眉下双眼像鹰的眼睛。
男子看到新来的人终于回话了,止不住喜悦,竟兀自裂开了嘴角。凭着这笑,冯钟捡起了地上的眼,不知名的牌子;他走近栏杆上,邻居像多年熟悉的老友,帮他点燃了香烟。
“犯了什么事进来?”邻居问。
“没犯事,就是长了一张犯人的脸被抓进来的。”冯钟放松了下来,神经放松下来后,幽默细胞也活跃了,不知是不是看守所低沉的光线的原因,他的脸仍然严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