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少女 第八章 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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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头一路跟着小全在人群中穿梭着,他时不时地左右张望着,时至正午,各大餐馆均是人头攒动,隔着玻璃就能看见那些人在各个店里吃披萨啃羊排喝鸡汤,看得他是猛咽口水。只是小全一直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走着,他也只好加紧脚步跟上。

两人就这样走过了不知道几条街,就在鬼头饿得腿软即将走不动的时候,小全突然拐进了一家店。鬼头站在原地,抬起头一看,门面上挂着的字他不认识,但他认识那个白头发的老头,肯德基!

鬼头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更多的则是期待。小全竟然带他来肯德基!他们每天出来卖花,总会经过一家家的餐馆,每次一到饭点,蹲在路边啃馒头的他们就会闻到大街上四溢的香气。那么多餐馆,最令他向往的就是这个白头发外国老头开的鸡店,他曾经无数次从那些经过他身边的小朋友口中听到“妈妈,我要吃肯德基”这样的话。他也由此建立起了对肯德基的无限遐想。有一次,他趴在肯德基的玻璃墙上,看着里面的人啃着一种样子很好看的肉夹馍,经过之后的旁敲侧击,他知道了那东西叫汉堡包,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味。想不到今天,这么突然的,他可能就要见识到了,鬼头瞬间有些晃神,也不禁佩服起小全来。

“看什么呢?进不进来?”杵着门的小全见鬼头一直没跟进来,又从里面出来。

鬼头赶紧回神,走进了肯德基。进来一看,肯德基里真的好多人啊!座位上坐满了人,点餐台前也是排满了人,整整5排队伍,队伍最后的人都快要顶到大门了,这更是坚定了鬼头的猜想,这肯德基一定好吃的不得了!鬼头一边咽口水,一边迈开步子赶紧过去,找了一列看似可能会前进的最快的队伍排了起来,刚一落位,小全走过来一把把他扯出队伍。

“干嘛你?”

“排队呀?”鬼头不明所以。

“排什么队,我们又没钱!”小全把他们的窘境强调了一遍。

“那、那我们来干嘛?”一句没钱,令鬼头变得无比的失落,他原本以为小全可能在袜子里或者什么难以想象的地方会藏一些私房钱,今天好心把私房钱拿出来请他吃汉堡包,着实把他感动了一把,却没想到他是真没钱。到嘴的汉堡飞了,这滋味真不好受。

一脸沮丧的鬼头被小全拉到店内一角,远远地看着排着队点餐的人们。

“盯着点,看看哪个人是一个人来吃饭的。”小全嘱咐道。

“要干嘛?”鬼头是愈发不解,挠着头问道。

“让你看着就看着,问那么多干嘛?”小全对鬼头的蠢笨感觉恼火,要是平时,蠢笨一点倒是省事,毕竟听话好忽悠,但到了关键时刻,就成了拖后腿的大麻烦,往往连一点小事都办不了。

被小全训斥了两句后,鬼头也不敢继续多问了,就按照指示开始盯着点餐的人群。看了一会儿,他发现来这里吃饭的,大都是三五成群的,几乎看不见一个人来吃饭的。所以,盯了老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饥肠辘辘的他,脑袋也开始渐渐恍惚起来,忽然间,他看见队伍里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正转过身跟身后的一男一女说话。她留着长长的头发,小小的个头,外形跟点点有几分相似,就是穿得衣服和点点的不一样,这个女孩穿了一件很大的黑色T恤,T恤上好像有一只手,竖着一根手指。他想看清女孩的脸,可是人群穿来穿去地遮挡了他的视线,以至于没有很好地看清小女孩的脸。

“咦!”突然,鬼头定睛一看,发现那个小女孩的额头上好像有一个红点点!这一发现可把鬼头惊到了,他赶紧揉了揉眼睛想再次确认,可是小女孩已经转过了身去,此刻正举起一只手指着点餐牌,似是在告诉身后的那对男女她要吃什么。鬼头有些犹豫,他知道他们老窝里这些孩子都是来路不明的,每一个孩子出了老窝肯定都是无依无靠的,连小全这么厉害的家伙都不敢一个人离开老窝出去生活,那点点肯定更加不可能在这里有熟人了,可是眼前这个小女孩,分明是有家人陪着。就这样一步步地分析下来,鬼头越来越拿不定主意了,万一自己认错了,一头扑过去岂不是会很尴尬?这么想着,鬼头也开始思索起来,他在思考还有什么样的特征可以让他确定那个小女孩是不是点点。就在此时,似是一道闪电劈过脑海,没错,点点是瘸子!

鬼头“唰”地一下蹲了下来,他要看她的脚!可是,人实在是太多了,一双双脚晃来晃去,让他根本无法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脚。他不断调整着自己的位子和视线,终于,就在他眼睛刚刚定格在那双脚上的时候,这双脚突然就离开了他的视线,不见了!

“嗯?”鬼头好生奇怪,明明就快看到了,怎么感觉那双脚飞了?于是他站起来,想再次确认小女孩的方位,刚一站起来,他恍然大悟了,原来小女孩被他身后那那个青年抱了起来,正在他的怀里看着点餐牌点餐。此刻,她整个身体都被那个青年挡着,鬼头决定过去看看,一定要确认那双脚是不是点点的脚,就在他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小全一把把他撤了过去。

“有目标了,走!”小全拽了他一把后,自顾自就跟着目标过去了,鬼头则是有些犹豫,微一思量,他决定先去弄吃的,毕竟机不可失,况且那个女孩他也没法确定就是点点。万一弄错了,错过了小全找食物的时机,等下挨骂的又是他,这样想着,鬼头屁颠屁颠的就跟了过去。刚跟两步,他又回过头再次看向队伍,那个女孩在青年人的怀里,开心地指着点餐牌看,指指这个,点点那个,犹豫不决,眼神里却是充满了希冀,好像每个都想吃似得。

“她应该也是第一次吃这个吧。”鬼头心里这样想着,别过头追着小全而去。
鬼头来到小全身边,循着小全的视线看去,不远处一个穿着西装斜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端着餐盘正站在用餐区中央,戴着眼镜秃着头的他正四下寻找着空座,小全和鬼头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此时此景,颇有一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味。突然,秃头男眼镜镜片锃亮,发现角落有一对情侣用餐结束准备离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那里,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把公文包往旁边一放,就准备开吃了。

“这货吃东西不洗手的么?”小全呆了。

“为什么要洗手?”鬼头再次不明所以。

小全看白痴一样瞥了鬼头一眼,心情糟糕,不想解释。鬼头识趣地不再问。
小全原本打算好,等这秃头男放下餐盘去洗手的时候,抢了吃的就跑,可是万万没想到,秃头男的不检点瞬间就打乱了他的计划。无奈的小全只好再寻找一个新目标,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鬼头拉住了他。小全转过头看向秃头男,发现他竟然起身了!

原来这家伙刚喝了一口可乐准备吃薯条的时候,发现竟然没拿番茄酱,他不由地诅咒了一番肯德基员工的工作失误,却也知道肯大爷的服务内容不包括送餐上桌。无奈只有自己起身去拿,他提上包就去了点餐台,心里还不断埋怨着,上午刚因工作失误被领导训了一顿,正郁闷着呢,现在就遇到了这么不顺心的事,吃薯条怎么能不给番茄酱呢!一边气愤着一边决定等会一定要找个店员好好出出气,途中还和两个脏兮兮的小孩擦肩而过,他这就更不满意了,这店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似是找到了几条合情合理的发泄借口,他一走到点餐台前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咒骂起来,还一个劲地要找经理,那个点餐的姑娘瞬间就被他骂哭了起来。面对着“上帝”对他们的训斥,店员们无力还击,被这个秃头男骂了个爽快。
好一会儿后,因为他的不依不饶,造成了点餐的停滞,排队的人们开始不满起来,纷纷指责他的胡搅蛮缠,在众人的指责下,他感受到了压力,也就不再继续,反正他气也出够了。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气势汹汹地抓起五包番茄酱就离开了。

心满意足的秃头男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边,刚一坐下他就呆住了。

“我汉堡呢?老子的汉堡呢?”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找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的汉堡!他的可乐!他的薯条!都不见了。

肯德基内正在吃东西的众人看到,这个刚坐下的秃头男突然又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又去了点餐台……

离肯德基百米远的一个小巷子里,小全和鬼头两个小家伙并排蹲在地上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们如获至宝一般捧着刚偷来的汉堡、可乐和薯条。小全转过头看向同样转过头来的鬼头,两个贼宝相视一笑。

“我们有吃的啦!”小全显得很开心,说完他就掰开汉堡外那层纸一口咬了下去,全然不顾旁边鬼头渴望的眼神。

小全就这样心满意足地又啃了一口,完事儿还嘬了一口可乐,全然不顾秃头男留下的口水,透心凉的可乐入口的瞬间,他简直畅快地无法言语。

鬼头见小全完全不搭理自己,只好自顾自地抽出薯条来吃,一边吃一边看着小全手里的汉堡包。终于,小全发现了鬼头的眼神,也看到了鬼头手里的薯条。稍作权衡,他决定和鬼头分享。他从汉堡上撕下一角,大概有整个汉堡四分之一这么多,递给了鬼头。

“呐!主意是我出的,东西也是我偷来的,原本应该是属于我的,但是我愿意和你分享,把你的那个玉米条给我吃一些吧。”

“恩。”

其实小全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公平,却没想到鬼头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了。鬼头把薯条整包给了他,他把那块汉堡递给了鬼头。

就这样,两人不再言语,默默地吃着各自的食物。

两个饿死鬼吃东西的速度是可以想象的,没过一会,他们偷来的东西就吃完了。小全只吃了个半包,而鬼头完全只是塞了个牙缝。但是鬼头的心里是满足的,因为,他终于知道了汉堡包是什么样的滋味,真的比他常吃的馒头好吃太多太多。

“那个傻逼秃子太小气了,也不多点一些,那个店里明明有卖鸡翅膀的啊!”意犹未尽的小全抱怨起来。

“恩!我看到过,金黄色的,可香了!”鬼头也发表起自己的见闻。

“哎,你说我们怎么办啊?有上顿没下顿的,要是一直找不到点点,我们可不得饿死嘛?我勒个亲娘诶,这么大的城市,我去哪里找这么小一个人啊?”小全仰着头,惨问苍天。

听他这么一说,鬼头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小女孩,他想告诉小全,却有些犹豫,确切的说,是有些害怕。斟酌万千,鬼头终拾勇气。

“刚刚……在肯德基,我看见一个小女孩,和点点很像。”鬼头扭扭捏捏地说道。

“真的?”小全瞬间来了兴致。

“恩。”

“你肯定是她么?”小全眼中燃起了希望。

“这里好像有个红点点,那个……我是说好像哦。”鬼头犹豫着指向自己的眉心。

“这他妈不就是了么!你怎么不早说啊!”小全嗖的一下跳起,居高临下的对着鬼头抱怨。

“我……我不确定。”

“被你气死了!”小全不再多言,开始向着肯德基跑去。

鬼头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再次跑进了肯德基,一进来刚好看见那个秃头男正在接受警察的盘问,这货竟然把警察都给惊动了!眼见有警察在场,小全和鬼头都是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走动,四下里找着像点点的小女孩,可是绕了两圈都没有发现鬼头说的小女孩,小全刚要质问,突然被一声惊呼吓到。

“就是那两个小孩!是他们偷了汉堡!”一个店员指着小全和鬼头大喊道。两个不起眼的小鬼,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跑!”小全的反应是极快的,刚被人发现,立马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夺门而去,鬼头的速度也不慢,转瞬跑出了店门,当警察和店员追出店门的时候,就再也不见那两个小鬼的身影。

香槐路上,整整齐齐得长着两排高大的槐树,枝繁叶茂地遮住了大部分正午灼人的阳光。少许的光线穿过枝叶,纷落在地上,形成一块块杂乱的光斑,在行走的人身上不断缓缓移动着,这感觉充满了说不出的慵懒和恬静。

魏岚三人此刻就在这条路上走着,越走越困。

“嗝~”一阵饱嗝声传来,破坏了原本美好的正午阳光。

“跟你说了肯定吃不完,还点那么多,你看,浪费了吧。”打了个哈欠的魏岚,低下头向身边的点点数落道。

刚带这个小女孩去了一趟肯德基,随口说了句随便点,这丫头片子犹豫了半天指着上面的全家桶说:“我要那个。”当时可没把魏岚的眼睛给凸鲁出来,对于他这种勤俭持家的人来说,两个面包能饱的话,绝对不买第三个。他觉得他们三个人,尤其是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在场的情况下,全家桶是肯定吃不完的,吃不完就是浪费,浪费在他看来是非常可耻的,是令人痛心的。要是今天姓夏的死女人没跟来,他肯定带点点去吃沙县。可是天不遂人愿,谁叫人都爱面子呢。

现在看着点点抱着全家桶,吃的力不从心的样子,他就没来由的一股子气。不过他也暗自庆幸,幸好打包了没在店里吃,只要可以尽早把这个身份不明的小女孩送去警察局,他就能尽早脱离苦海。

“嗝~”这是走上香槐路后,点点打的第四个饱嗝了,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魏岚两人。

“我们吃了全家桶,是不是就是一家人啦?”突然,点点问出一个问题。

“不是!”

“是啊!”

两个不同的回答同时出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魏岚回答的是什么。

“别听他的,我们吃了全家桶啊,就是一家人了。”夏柚雪明显是故意给魏岚找难受,他怎么不爽她怎么来。

“什么就一家人了,吃鸡肉卷你就是老北京了么?”魏岚不满地反问道。

“哼!小气,别管他,以后他就是你哥哥,我就是你嫂子,嫂子以后给你买好多糖吃,好不好?”夏柚雪看似和点点说话,却是故意逗弄魏岚。

“我要衣服。”点点不忘这一茬。

“要什么要?你这小孩太不懂事了,要记住!不要相信那些骗人的甜言蜜语!嘴甜的多半不是好人。这是人生经验!”魏岚以教育的口吻进行了反击。

“我就嘴甜!怎么了?总比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要好!”夏柚雪是绝对嘴上不饶人的。

“哦,你嘴那么甜,肯定是因为我有糖尿病。”魏岚作恍然大悟状。

“什么糖尿病?什么鬼?”夏柚雪没明白。

“没什么。”魏岚看夏柚雪一时没懂,也不作不解释,轻咳了一声继续走。

夏柚雪仔细地想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就拉了下来,转而又瞬间涨得通红。

“啊~~~魏岚!你个王八蛋!”夏柚雪吼完就朝魏岚打去,魏岚赶紧躲。

“诶!你果然也不单纯啊你!”魏岚继续嘲讽。

点点就这样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嘴打闹,突然觉得这两人好有趣哦。她一边啃着鸡块,一边嘻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变得难过起来,小小年纪就开始经历人生的辛酸和大起大落,很是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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