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地方叫做“喜鹊窝”,那里有许多喜鹊,成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父母都喜欢喜鹊,从不驱赶它们。我家的苹果树成了喜鹊的乐园。
后来家里多了只猫,是只好看的黄狸猫。这个家伙非常厉害,能上树,能飞檐。有了这只黄狸猫,喜鹊有所忌惮,来时不似先前那样喧闹。尽管这样,喜鹊还是天天光临。我家的孩子都爱说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母亲在农闲的时候,爱逗着我们姐儿几个玩,爱说嘴上蹲了只喜鹊。
虽说喜鹊讨喜,却不如猫咪受欢迎了。因为猫咪是我家成员之一,每天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耍,所以我们渐渐忘记了喜鹊,成天和猫咪厮混在一起。
猫咪非常爱动,有一丝一毫响动,都逃不过它的耳朵。说来也很奇怪,猫咪不怎么理会成年人,我和妹妹成了它的攻击对象。比如晚饭后大家都忙各自的事情去了,只有我和妹妹坐在炕上不敢动弹。我想下炕到院子里玩,来不及穿鞋子夺命似得往外跑,猫咪飞速扑来,抱着脚腕就咬。我心疼它,不舍得拿鞋子打它,任由它咬我挠我,委屈的眼泪汪汪,嘴里不断的骂它——坏猫。妹妹趁着这个机会逃走了,在院子外面呼唤姐姐,猫咪放开我,又去抱妹妹的脚腕咬,我俩就像玩我是小小木头人一样定在原地不动,猫咪也会失了兴趣上别处去玩。
受到猫咪监督后,我与妹妹确实乖了很多,母亲也放心猫咪保姆照看我们,经常留下一个猫几个小人去地里干活。猫咪渐渐长大了,弟弟又变成最小的小家伙。母亲和两个姐姐去门口地里挖土豆,让猫咪看着我们仨睡觉。我和妹妹睡醒时,看到猫咪和弟弟睡的很香,悄悄溜下炕,跑去找姐姐。
土豆地里有许多肥肥的虫子,姐姐说是老和尚,抓到手里念“老和尚老和尚左摇头,我给你蒸个左馒头;老和尚老和尚右摇头,我给你蒸个右馒头。”这个虫子会寻声摇晃,非常乖巧。玩腻了,随手一扔,喜鹊喳喳的过来,把它们吃个精光。
起初我还有些可怜那些乖巧的“老和尚”,看到土豆上深深浅浅的伤疤,知道是这些可恶的“老和尚”偷吃的,再没有一点同情心了。我和妹妹商量着将我们喜鹊窝里的喜鹊都唤来,吃了这些肥头肥脑的坏虫子。
挖土豆的时节在秋天,院里空气好,花开的也好,盛开的九月菊引来许多采蜜的蜂,嘤嘤嗡嗡飞舞着,为我家小院添了许多乐趣。喜鹊怕猫,不敢离屋子太近,这些蜜蜂就那样大摇大摆哼唱着丰收的歌谣,在我们屋檐底下嚣张。偶尔我会带了猫咪去驱赶它们,只是猫咪上了年纪,不爱理我,找个暖和的地方晒起太阳。我玩一会儿,也觉得蜜蜂无趣,便去寻找它们的巢穴,看到了又不敢动,只好也去晒太阳。
弟弟睡起,携了猫咪一起来到院子,看到花朵上面的蜜蜂,伸手抓起,放到嘴里。猫咪见状,很快拦了一只蜜蜂送到嘴里。我们能看到弟弟和猫咪,却不能阻止他俩吃蜜蜂。弟弟被蜜蜂蛰的叫妈妈,猫咪被蜜蜂蛰的拿爪子挠自己的脸。
我们站在地里,拿着土豆相互扔着玩,对弟弟和猫咪吃蜜蜂一事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一阵闹腾最终在母亲的骂声中停止。挨了骂,就跑去驱逐地边上叫嚷的喜鹊,它们要吃虫子,盘旋几次终又落下。
母亲说被蜜蜂蛰了,需要用蜂蜜来疗伤。整日无所事事的我知道我家房檐底下有个蜂巢,带着大姐去讨蜂蜜。灰色的蜂塔像个陀螺,悬挂在木质屋檐下,旁边有蜂巢,隐约能听到里面蜜蜂的声音。姐姐说不能惊动蜜蜂,要悄悄儿地去拿些蜜来。于是我们搬了长长的梯子,上去掏开蜂窝,拿出来的蜂房里面有肉肉白色虫子,我怕极了,让姐姐扔到院子里让喜鹊来吃。姐姐说是蜂蛹,不能让喜鹊吃了,拿点蜂蜜原放回去。
还没搞清楚蜂蛹是何物,已然赞同姐姐的主意,可惜那样善良的我们在猝不及防的时候,遭遇了蜂群的袭击,没有来得及将那块蜂房送回蜂巢去。
喜鹊窝里还有两家住户,一家是伯母家,还有一家是伯母的大儿子我的堂哥家。我们三家平日来往较少,大人之间不太走动,倒是我们一群孩子分两辈,天天一起玩。秋天的田野是我们天然的游乐园,侄子和小哥们常带我和妹妹去挖老鼠。麦茬地里看到土包包,留守看洞,封堵其他洞口,开挖。在田野里疯跑,胆量渐长,也不怕那些地里的田鼠,栓着尾巴溜着玩,不想玩的时候,送给猫咪做点心。猫咪越来越胖,越来越不爱动了,就连喜鹊飞来它都不再理睬。
喜鹊窝里的泉水渐渐干枯,我们都长成了大姑娘,离开了家乡。昨夜梦中,喜鹊飞来飞去,我想起我出生在喜鹊窝,那里有我许多童年回忆,那里也有我们家那一院子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