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画家,我认为我是有责任的。责任当然是教人审美,有可能我把责任和义务的概念有所混淆,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因为我的画并没有人看。
自从有了自己的画室,我每天都作息很规律,一日三餐自不必说,晚上十一点必须睡觉,也不会吃宵夜。周末出去采风,前一天晚上提前想好地方,有可能是一个城郊的垃圾场,也有可能是一个发臭的污水排放河上面的水泥桥,不过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假装靠在玻璃窗户上面看风景,然后睡的屁是屁鼾是鼾。可能是在一群人之间二氧化碳含量比较高,也可能是刚开春的太阳晒的很舒服,在从车窗岔开的小缝里边透出一点微风,然后慢慢的拂过我帅气的刘海,犹如一个温柔的少妇慢慢的对我呼出暧昧的气体,我这厢想不睡着也不行。
不过今天天气并不是睡觉的理想时候,天气阴沉,武汉下水道里面的气体都被大气压强赶出来了,连车厢里头的脚臭味也跟着向上翻,直往你的鼻子里冲,熏得几乎直翻白眼。
后来我想了想,我这根本不能叫做画家,应该叫做画人。有很多人在你的画室里头参观讨论,然后掏出支票才能叫做画家嘛。没人肯定你的画,甚至连女朋友都嫌你没水平,跟你的教授跑了,这算个什么事嘛。
过了一会我到了植物园。这是终点站,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独自承包整个车厢的快感,结果一群群男女老少都过来赏花赏景。
我一连转了几个地方,从温室里头转到外面小喷泉,又走到湖边,我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下笔的场所。可能以前总是画这些东西画腻味了。也有可能是人实在太多了,每次摆下画具,不是有人问,你是画画的吗,要不就是,你画一幅画多少钱?更有些熊伢,直接把我的水桶一脚踢到湖里区了,你他妈每天吃子弹的吗?哪来这么大力气,要不要我们打一架?
终于,在我的画将要完成的时候,一位相貌姣好的女生,不对,应该是女性走了过了。不对,应该是我先感受到她的,一阵风让我知道她来了。她的长发快要挨着我的脸,我从余光可以估计出来,这位女生习惯森女着装,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鞋子,淡黄色的羊毛针织衫凸显出她独特而纤细的好品味。我对她非常满意。哦不,是对这样优雅的观画人非常满意。
我手有点酸了,转过头看着她,怎么,你懂画?“”
她笑一笑,平时也去看一看画展,不过不是很懂,只是觉得能够把颜料变成艺术的人很了不起。
这话直接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正陶醉在受人夸奖的的氛围之中时。自然少了些许防备。趁我不注意,一位男士横着走了过来,强壮而有力量的手臂直接把小女人拥入怀中,一股王霸之气直冲我而来。
老婆,你喜欢?我跟你买啊?他宠溺的看了那小玩意一眼,又瞥了我一下。多少钱,一百卖不卖?
他说多少钱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卖画,不过,我心里总有些不快,像是个卖菜的大叔,在街边上搞起了小买卖。
我说我的画不在这儿卖,一是还没有完成,里面色调明暗还没有进一步的统一,二是,这里是个。。。“”
还没等我说完,小玩意嘤了一声,老公,他不卖。还娇羞的扭了扭下身,感觉像是要在男的怀里打滚。
男的安慰了她几句,又缓过头来看我。加一点五百,五百块钱,不能再多了。“
他说完,又窃笑着看着他怀里的娇妻。仿佛在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其实当时我也的确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周围看热闹的多了几个,也有顺便看看我的画的人。
我一时哑然,转过头看看我的画,又看看他,耳朵有点发热。嘴巴里面想含了个萝卜不知道在嚼什么。
最后我的画还是卖出去了,那个男的一是拗不过小宝贝,二是看着我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硬塞了我八百块钱,算是半买半抢的把画从我板子上扣了下来。
那一瞬间有很多复杂的感情在我的胸中翻涌而过,也有很多画面在我脑中浮现,不过马上它们就都滚蛋了,毕竟这个星期的房钱到手了。
到了傍晚,我正在收拾东西,满桶的脏水混合着奇怪的颜色,它总体上是呈灰色的,里面混合的紫色,绿色的杂质,我用笔刷在里面搅了搅,很快水就顺时针转动起来。为什么这样做呢?因为这样桶底下的渣可以更充分的顺着液体倒出去。我从树丛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有两对母子正在看我后来画的一副画,我把它叫做黄昏的香气。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
他们看我走了过来,于是谈笑着走了。其中一个长得矮矮胖胖的小男孩说,我要当个画家。那一刹那我眼里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