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无意穿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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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抢来的太子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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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二十八年,雨雪不断,是祸年。

屋外飞雪湍急,燕斯年踹门而入时,魏紫正凤冠霞帔,端坐于榻前。

红烛将她的小脸照的通透,艳气逼人。

燕斯年眸底怒气更甚,顶着一身酒气,莽撞的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接着不由分说的拽过一旁的贴身婢女,唰的撕开其外衫。

“太子殿下!”婢女惊呼一声,仅一瞬,羞红了脸颊不敢去看任何人。

新婚燕尔,魏紫眼生生看着她的新婚丈夫,在他们的婚房里,与她的贴身婢女亲热。

燕斯年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抢来的太子妃之位,他要她坐的如坐针毡!

他要羞辱她,报复她,只因她害死了嫡姐,抢走了本该属于嫡姐魏琉璃的婚约。

他爱魏琉璃,所以更是容不下她。

即便是她恪守君臣之礼,本本分分的追随了他整整七年。

魏琉璃一出事,便统统化作云烟。

七年啊,比不上郎情妾意的惊鸿一瞥。

将心口处不断蔓延着的疼痛压下,魏紫眨了眨杏眸,起身走至圆桌前,顺手抄起针线盒里的绞刀,将刀刃对准,狠狠扎进婢女胳膊上。

随着婢女一声尖叫,魏紫的唇边便溅了几滴血珠子,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扬言:“太子碰你一次,本宫便扎你一次,扎死还不算,回头本宫还得找人鞭你的尸,你若无惧,尽管来试。”

言罢,她歪头一笑,满头的玉珠碰撞叮当响。

丫鬟惊颤,半刻不敢逗留,跌跌撞撞跑走。

“魏紫!”

燕斯年厉喝一声,丰神朗玉的面上怒气腾腾,他上前掐着她的下巴,沉声质问:“昨日,你也是用这样的方式逼着琉璃去死,逼她让出婚约的?”

魏紫被掐的发疼,细细皱眉,却脆声反驳:“我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仵作已经将死因查明,琉璃就是中了‘断魂’而死,可偏偏巧了,天下之大,唯你魏紫会使‘断魂’,你还要狡辩!”燕斯年嘶吼着,呲目欲裂。

魏紫瞪大了眸子:“那是她要杀我!”

燕斯年忽的甩手,她一个身形不稳,便重重磕在桌角。

疼极了,却无暇顾及。

她生为庶出,自幼便知晓一个道理。

她若不争,无人护她。

是以,旁人眼里又毒又作的贱丫头,做出如此坏事,不足为奇。

偏只有魏紫,还倔强的为自己力争:“许她魏琉璃杀人,还不准我自保了?”

燕斯年几乎气的发抖,恨不得即刻将她挫骨扬灰。

“你住嘴!琉璃已经被你害死,你怎样诬陷她,她也不会站在你面前说一个不字,魏紫,你当真是歹毒至极,无药可救!来人,王妃犯妒触了家规,仗责三十!”

家仆搬来家法,却被燕斯年一把抢过。

三十记狠棍,棍棍砸在魏紫膝盖上,直至髌骨尽碎

由始至终,她未曾喊过一句求饶。

将染血的木棍扔掉,燕斯年掐过她素白的小脸:“你千方百计嫁入太子府,本太子又怎能拂了你这份情意,魏紫,既然你有胆识走到这一步,最好留意着你这条贱命,享受太子妃的荣耀!”

他说罢,抬手将其扔到婚床上,欺身而上。






第二章 这是你作为太子妃该履行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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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大敞,寒风簌簌滚进,吹得人一阵激灵。

被酒精烧的糊涂的思绪有了几分清醒,燕斯年屏息盯着身下人。

魏紫精致的面上妆容有些模糊,唇角的胭脂混乱中蹭上脸颊,

肌肤如瓷的白,与那一抹几近妖冶的胭脂红,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燕斯年眸色一深,浸满酒气的呼吸便重重压了上来。

浓郁的酒香被寒风裹着,来势汹汹,寸寸凛冽,魏紫下意识偏头,他的吻便落在了唇角。

燕斯年一怔,怒极反笑:“这时候想起装清高了?怎的,你死皮赖脸踏入太子府时,没想过终会有这一刻?”

感受到她身体几不可闻的轻颤,燕斯年满意勾唇,他大手掐着她的下颌,力道逐渐加深,看她几乎痛苦的皱眉,话里满是得逞的快意。

“看着我,魏紫,叫出声来,这是你作为太子妃该履行的义务!”

充斥着讽刺的羞辱,令魏紫瞬间涨红了脸。

她绝望的死死咬着唇瓣,她敢打赌,若今晚与他成亲的是魏琉璃,燕斯年绝对不会如此践踏魏琉璃的真心!

这就是她与魏琉璃的不同。

她魏紫,没有他的爱恃宠而骄,所以即便他百般凌辱,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唇瓣被咬破了皮,铁锈的腥味钻进鼻腔,魏紫倏地松开贝齿。

分明力气不大的人,却轻巧拉下他的身子,妖精般的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嗯……”

刹那间,燕斯年理智炸成一片,行动再次被酒精占据上风。

不甘示弱的傲气强撑着他在沉沦前低吼一句:“魏紫,你可真是天生贱骨!”

后半夜雨雪停了,星子落满天。

层层撞击之下,魏紫撑开双眸,盯着寂寥的星空,笑的苍凉。

终于啊,终于。

自幼在逆境中磨出来的一身傲骨,旁人面前从未折损过半分,如今全教他燕斯年踩在脚底,碾的稀巴烂。

可她还是成功了不是?

她这万人唾弃的蛇蝎毒妇,终是在新婚之夜圆了房。

只要……只要她再怀上了个孩子……

“醒醒,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太子妃请当着婢子的面喝完。”

魏紫是被人摇醒的,她撑着几乎散架的身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一夜荒唐已是昨夜之事。

燕斯年不知何时离开的,只留下一室狼藉,以及眼前这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满脸不耐的婢子。

魏紫不动声色,换了个体面的坐姿问:“这是什么?”

婢子懒得多语,却难掩话里讥削:“回太子妃,是避子汤。”






第三章 她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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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子汤,恰如其名,燕斯年绝无可能让她的肚子怀上属于他的种。

魏紫盯着那碗泛着波光的汤水,面上神情几近僵硬。

良久,面无波澜的接过瓷碗,仰头一饮而尽。

婢子似是没想到,魏紫会如此听话,在她那张素白的脸上,几乎连一丝犹豫都未曾看见。

“当真是个毒妇。”婢子轻蔑的嘟哝一声,不疑有他的折身离开。

偏殿甚远,人迹罕至,窗外残雪从枝头簌簌掉落。

僵直着身子端坐在床上的魏紫像忽的回神般,跌跌撞撞的奔至窗前,探出一只手指拼命的扣着喉咙。

未曾进食,吐出的除了黑乎乎的汤药外,剩下的便是黄色的胆汁,苦的舌根发麻。

她对镜擦了擦嘴角,透过镜面,看向被她藏于花泥中的避子汤,眸色深了深。

她魏紫是大燕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倘若她想在往后无数个暗流汹涌的日子里长久的拥有这个位子,她必须有个孩子!

燕斯年远比她想象的谨慎,仅一晚上的云雨,他接连送了七日的避子汤。

彼时,陈国来犯,身为太子的他领军出战。

身处塞外,他竟还不忘嘱咐婢子送她七日避子汤。

魏紫险些要被气笑,可他离她千里开外,手臂再长,也终究够不到她。

当着婢子的面喝下避子汤的魏紫眼角携着狡黠机诡,转身又扣着喉咙催吐。

格外珍重自己身子的人,死活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会如此作践自己。

然,两个月后的魏紫,无比庆幸当初的决定。

偏殿中,魏紫蜷在太妃椅上,右手搭着左手的脉搏,感受着那如珠玉滚过的脉象,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她,有孕了!

像只雀子般从太妃椅上起身,随手拿过一件外衫便要出门。

她要将消息传出去,传到宫里那位的耳中,传到太子府的每个奴仆耳中,传到天下人耳中!

在燕斯年还未回来之前……

吱呀——

面前的门在她指尖开外的地方敞开,扑面而来的天光刺的眼睛生疼。

逆光中,湛青色的身影逐渐清晰。

魏紫承认,任何时分她见到眼前人都是开心的,除却此刻。

“太子妃看起来过的不错。”

低沉的嗓音中不难听出其中讽刺,燕斯年上下扫过她异常简单的着装,心下多了几分暗沉。

两月不见,她似丰腴了不少。

她活的衣食无忧,可有人却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过得生不如死。

思及此,眸底尽数被恨意取代,他猛地上前,大手死死扣住她的脖子。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断魂’的解药到底在哪儿?”

她做了他七年的军医,七年来未曾对他有过半点隐瞒。

他该比谁都清楚,‘断魂’绝无解药。

魏紫不知他又发什么疯,只下意识护住小腹,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我说了‘断魂’无解!”

燕斯年目光死死的锁着她,充斥着血丝的眸底迸发着怒气,他手指一寸寸缩紧,企图在用这种缓慢的凌迟方式,换来她的妥协。

魏紫能清晰的感觉到,空气被一点点掠夺,她从不怕死。

忽的,燕斯年松了手,魏紫猛地获得呼吸,踉跄着跌坐在一旁,咳的面色通红。

她被呛出泪,仰头看他,眸子里满是警惕。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再天真的以为,他放过她,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燕斯年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居高临下。

他的声音从心口上划过,血淋淋的疼。

“魏紫,琉璃的命你始终是要还的,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掉,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来人,好生照看太子妃,不得有误!”





第四章 死而复生的魏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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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斯年丢下一句摸不清头绪的命令,便又消失。

整整七日,魏紫从天光乍破等到暮霭降临,却始终没能再见上他一面。

早已被他凌迟的一片死水的心底,唯独被那日他一句‘好生照看’微微敲打出涟漪。

他,究竟要做什么?

第七日,魏紫得到了答案。

冬夜漫长,天将亮,仍有几颗星子懒懒散散的挂在夜幕,一向静寂的偏殿传出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凌乱的,将人从睡梦中吵醒。

魏紫皱了皱眉,将将撑开眸子,门便砰的声撞得大敞。

一行看不清面容的人蜂拥而入,她蓦然紧缩瞳孔,还未出声便被人迎面吹了口迷药。

思绪涣散前,魏紫隐约猜到,此事与燕斯年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她再醒来时,身处的,正是燕斯年的寝房。

“堂堂太子,见他的太子妃竟还要使迷药,太子是怕传出去不被贻笑大方么?”

出声时,魏紫才发觉自己嗓音有多沙哑。

她紧抿着唇线,微微眯起的杏眸恰恰与那一张浑然天成的姣姣面容交相呼应,生生逼出一抹凌厉的艳色。

“妹妹猜错了,今日要找你之人,并非太子,而是我。”

阴影中,回应她的,是一记娇滴滴的声如黄莺,婉转柔情。

魏紫身子陡然僵硬,她死死盯着声源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与震惊糅杂。

是她么?不可能!

‘断魂’明明无解,怎么可能会是她!

“好妹妹,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似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阴影处的人动了动身子,琉璃粉色的身影便暴露在日光下。

来人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魏紫张了张嘴,水光流转的眼底被惊疑充斥。

是她,魏琉璃!

可是,不应该的!

服下‘断魂’的魏琉璃根本没几率生还,更不可能以……这幅面容重新站在她眼前!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白光,魏紫忽的凝目扫向她。

“你调换了我的包!”

“那又如何!魏紫,我这三个月以来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当初就应该一刀杀了你,我悔不该,悔不该服下那人的……都是你!我这半张见不得人的脸都是拜你所赐!”

魏琉璃陡然情绪失控,被发丝遮盖下的覆满半面的红斑便暴露无遗,她怒气冲冲,说到最后几乎要失控扑上来。

魏紫不断蹙眉,三个月前魏琉璃找到她,在她房中翻箱倒柜找‘断魂’,她前去阻止,却险些被她伤到要害。

魏琉璃找到‘断魂’,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还未弄清楚来龙去脉的魏紫就这么莫名其妙背上了弑姐的罪名。

而如今,本该死去的姐姐,却好生生站在她面前,理直气壮的反咬她一口!

任魏紫再好的脾气如今也要生怒,更何况,她本不是好人,战场风沙中磨了一身的尖刺,哪能任人宰割,当即便跳下床,欲拽着魏琉璃去找燕斯年说个明白。

“你三个月前不明不白的诈死,给我泼了一身的脏水,你没死成真是万幸,现在便与我到燕斯年面前对峙个清楚!”

魏琉璃被她扯得一个踉跄,挣扎着撇开手,她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将失态缓缓拾起,毁了的半张脸勾出一抹笑,阴森森的渗到骨子里。

“魏紫,我今日为何出现在这太子府,你还不明白吗,背后是谁人在帮我,你该猜到了吧?”





第五章 她要她的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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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猜不到。

太子府戒备森严,若无人帮她,凭魏琉璃一介女流,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半只脚。

可如今,她非但好端端进来了,还一举将她这太子妃迷晕‘请’到面前。

除了燕斯年,魏紫想不出第二人能赋予她这般大的权利。

自认为早已经在伤痕累累中麻木的心,此刻竟又隐隐疼了起来。

她占了他太子妃的位子又怎样,在燕斯年心里,魏琉璃永远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魏琉璃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名分能代替的情意了。

胸腔处火辣辣的难受,魏紫咬了咬唇,面上三分白,七分倔。

“燕斯年对你情意几分,你们之间如何山盟海誓我没功夫管,你尽管睁开眼睛看看,如今这太子府的女主人是我魏紫,如果你今日找我,是为了炫耀你容颜尽毁,燕斯年仍对你不离不弃的忠贞的话,那很抱歉,我没兴趣,更没脸面承认我丈夫的审美是有多耐人寻味。”

天生伶牙俐齿,一句‘耐人寻味’几乎要让魏琉璃隐忍的淡然击溃。

魏紫理了理衣衫,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这被自己戳到痛处,咬牙切齿的女人。

她将太子妃的架子端的极好,略显消瘦的五官透着一丝凌厉。

被盯着的魏琉璃面色难看,恨意在嘴边咀嚼无数遍,她眯眼,目光所及之处,竟藏着缕缕艳羡。

尽管魏紫一身素衫,处境狼狈,却依然保留一身傲骨,魏琉璃最厌恶,便是她这与生俱来的傲气,恨不得将其生生碾碎。

“嗤——”

魏琉璃忽的笑出声,藏在半边红斑里的眸子亮的吓人,她上前一步,趁着魏紫迷药劲头未过,浑身软绵的空隙,伸出手,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她的面颊,引得魏紫一阵颤栗。

“不愧是与他并肩七年的人,我的好妹妹,你比我想象的要更了解他,连审美都了如指掌,的确,我如今这张脸要想站在他身边,定会落人口实,若是能换成你这张脸……”

魏琉璃说着顿了顿,眼底疯狂愈发明显,她笑的夸张:“瞧瞧这惹人怜爱的皮子,这七日,他们将你养的不错呢……”

后面的话,魏紫没心思再听下去,她死死的瞪着魏琉璃,宛若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凉的刺骨。

回忆如被人砸开的水闸,蜂拥而至。

燕斯年冷着脸意味不明的话还历历在目,他说。

“魏紫,琉璃的命你始终是要还的,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掉,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原来,她的价值是为了替魏琉璃提供一张好皮囊!






第六章 可是太子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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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想!”

魏紫猛地拍开她的手,拖着软绵无力的身子,缩在床脚,满身防备。

她像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小兽,张牙舞爪的试图反抗:“魏琉璃,你若是敢动我一分,他日我定千倍百倍讨还回来,你割我一寸皮肉,我割你十寸!魏琉璃,你该晓得,我向来说到做到!”

魏琉璃揉了揉手腕,不紧不慢,眸光打魏紫身上扫上一圈,将她的警告视若无睹,折身对着门外柔柔唤了一声:“进来吧。”

随着她话音落地,门外一个身着官服,背着药箱的太医低着头匆匆走进。

他将药箱放在床边,抬眸看了眼魏紫,眼神里带着怜悯。

“失礼了太子妃。”

魏紫紧绷着身子,不肯上前一步,指甲死死扣着床板,血肉模糊也不曾理会。

她盯着太医的官服许久,半晌,只问了一句:“可是太子授意的?”

太医犹豫了下,后沉重点头。

魏紫深吸口气,忽而悲怆的笑出声来。

只因他予了她位分,她便要拿出自尊,拿出命来交换,她已然将一个完完整整的魏紫交给他,如今,他竟还要她的皮囊!

燕斯年永远比她想的细致的多,他知她体质特殊,懂的用毒之道,于是特意授予魏琉璃秘制迷药。

他束起她一身逆鳞,要她毫无尊严的被魏琉璃踩在脚下,任她宰割!

“这是药,服下它,您不会有任何知觉的。”

太医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魏紫闭上眼,藏起一眸子的失望悲凉。

“请先生施刀。”

她要记住这份痛,刻下这入骨的恨。

来日,一一偿还!

太医一怔,看了魏紫一眼,又看了看魏琉璃,终是将话咽了下去。

显然,魏紫拒绝服用药物,她清晰而痛苦的感受着整个割裂脸皮的过程。

整整七十三刀,刀刀割裂她对燕斯年的执念,碎的彻底。

她不哭不喊,由始至终,只重复着询问太医一句话:“可是太子授意的?”

“正是。”

“正是。”

“正是。”

……

无数次的回应,深入骨髓,一路堆积在了心底,再也抹不去。

最后一刀时,魏紫终于昏过去。

昏迷前,她想着。

燕斯年,你可还满意?






第七章 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我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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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偏远的太子妃寝殿,魏紫被悄无声息的送了回去。

阳光顺着半敞的窗户,照在魏紫面上,照开一幕触目惊心。

鲜血淋漓,辨不出五官的脸一片血肉模糊,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婢女灵儿端着药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她腿瞬间软了下,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太子妃,您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灵儿红着眼,慌慌张张的跑到床边,手无足措的替她擦拭着面上的血迹,越擦越心惊。

小婢女的轻声啜泣缓缓飘入梦中,深度睡眠中的魏紫皱了皱眉,却被一阵揪心的疼痛惊醒。

伴随着的,是清晨那纷至沓来的耻辱的记忆。

魏紫试着睁开眼,被鲜血染红的眼珠子连带着看人都蒙着一层血雾,灵儿见状愈发心慌。

“是谁干的?我一定要去告诉太子,太子妃您别怕,我这就去找大夫!”

魏紫轻轻拉住她的衣袖,哑声摇头:“别……”

仅仅这几不可闻的动作,都扯得面上生疼。

甚少有人知道,她怕疼,极其怕疼。

像她这样怕疼怕到敏感的人,回想起都不敢相信自己生生捱过七十三刀的剥皮之痛。

魏紫眼底一层自嘲,她抬眸看向灵儿问:“我让你煎的药呢。”

灵儿甚是听话,抹着眼泪将药端到她面前,却无论如何耐不住内心的不忿,抱怨道:“太子不疼您,您也不心疼自个,您这般容忍,就连有了身孕竟还有人敢对您如此,长此以往,您是当真要将这太子府的职权拱手让给东苑那个半面妆女子么!”

魏紫闻言身子一颤,她僵硬着身子,半是试探,半是小心的问:“东苑的半面妆女子……是何时入府的?”

灵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干脆破罐子破摔:“与您同一日!您与太子的大婚之日,太子一身是血怀抱着一名女子入住东苑,这才导致洞房夜的姗姗来迟!”

原来,原来……

魏琉璃从那时就已经被他救起了,他光明正大的将她藏在太子府,响亮的给了她这个太子妃一巴掌。

怪不得下人们对她不恭不敬,怪不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饱含深意。

原来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给她魏紫一个好处境!

她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宛若一个跳梁小丑,扮演着惹人发笑的独角戏,燕斯年设了个局,从她踏进太子府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入局。

“灵儿,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我笑话?”魏紫问。

灵儿心头一疼,她深知在入太子府前,太子妃是有多傲然独立。

虽出身庶女,但魏家二小姐向来被人津津乐道,不可一世的医毒本事,陪着太子征战沙场,立下功名无数。

她也曾是无数闺中女子艳羡嫉妒的角色,也曾是京城公子们踏破门槛的求亲对象,却在嫁入太子府的那一瞬间,褪下荣誉,藏起睿智,成了这深宫六院中最可笑的一人。

从此,风光不再,只余笑柄。

灵儿忽而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绞着手指,欲言又止。

魏紫瞧着她,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她低垂着眸子,恰好对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死水一般的眼底总算有了一丝光亮。

没关系,她还有孩子,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再苦再难她都能撑下去!

魏紫凝息,端起汤药正准备饮下,忽而一记娇笑声传来。

“妹妹喝的这是什么药啊,我甚是担心妹妹的伤势,特意来送药,江太医,您且看看,妹妹的药效可有我的这份好。”





第八章 妹妹的皮子,我用着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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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到入耳都会引起一阵颤栗的声线,几乎是下意识的,魏紫抬眸恶狠狠的瞪着来人。

逆光中,来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被晨光镀了一圈的面容细致到连软软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细腻的肌肤不用手去触碰,都能想象到会是怎样的好手感。

魏琉璃娇笑着,理所当然的顶着属于她的皮子,冲她耀武扬威。

恢复了容貌的魏琉璃绝对担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她光彩耀人,气质又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生怜爱。

她已经足够好看,起码比起现在的魏紫,要好看的多的多。

“妹妹的皮子,我用着甚好呢。”魏琉璃这般说。

魏紫紧攥着手掌,一言不发,只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将其生吞活剥。

魏琉璃似丝毫未觉,她假惺惺夺过她的药,送到江太医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我可是真心想感谢妹妹的,江太医,你可得仔细分辨,这药效如何?”

“魏姑娘,这碗……是安胎药。”

太医闻了闻,回的无比笃定。

魏琉璃故作惊讶:“妹妹有身孕了,怎的没有告知太子呢?”

她的昭昭之心,魏紫一眼看穿:“燕斯年现在不知道,往后也不会知道。”

魏琉璃是聪明人,她知道魏紫这句话相当于承诺了什么。

可她太过聪明,更知道留一线心慈手软,极有可能对自己的将来产生威胁,但她即便想到了这一点,也并未说出来。

魏琉璃笑的仍旧温柔:“我自然相信妹妹你说到做到,但是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比如这个小婢女……”

突然被点到的灵儿打了个寒战,她挺直腰板,倔强的与她的主子如出一辙,直到魏琉璃拿着匕首走到她跟前,胆量才被一点点打碎。

“这世上,除了死人和哑巴才不会说话,妹妹你说,你想让你的婢女做哪一种?”

“魏琉璃,你别欺人太甚!”

魏紫胸口大幅度的起伏,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却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

她身体无力,仍死死将灵儿护在身后。

“你唤作灵儿?既然你主子不选,那你自己选一个如何?”

魏琉璃饶过魏紫,直接走到灵儿跟前。

小婢女不过一十有三的年纪,此刻早已被吓得唇瓣发白,她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家主子。

魏紫心疼的无法呼吸,她太清楚孤立无援的绝望,所以更恨此时自己的无能。

“魏琉璃……”

“啊!”

她的声音被一记极为凄厉短暂的叫声掩盖,魏紫僵直着身体,面上残留的,是温热的腥甜的血迹。

她微张着唇瓣,眼睁睁看着小婢女缓缓倒在面前。

事情发生之迅速令她反应不过来,却在半晌之后,铺天盖地的痛楚袭来。

彼时,她腥红着一双眸子,牢牢锁住那张纯良无害的脸,带着刻骨铭心的恨,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蹦出来。

“魏琉璃,我要你,不得好死!”





第九章 燕斯年,我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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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世上的一切诅咒都能够灵验,那么魏紫想,她定要将这一辈子所有的恶毒都用在魏琉璃身上。

可惜,老天爷从来不曾站在她这边过。

自那日起,魏紫被变相软禁,身边唯一一个贴身婢女灵儿已被割了舌头扔进柴房,自生自灭。

魏琉璃顶替了魏紫的职权,一手揽下太子府内院大小事务,这个半路出来的女主人,已经成了太子府上下默认的心照不宣。

值得一提的是,魏琉璃遵守了信用,她并未对魏紫肚子里的孩子出手。

她所做的,只是不断缩减魏紫的饮食。

魏紫的日子过得愈发拮据,尽管她皆尽可能的不让肚子里的孩子受饿,却仍旧逃不过身体日益衰败之下给她带来的反馈。

终于,那一天还是来了。

大燕二十八年,太子逼退陈国来犯,平定战乱。

全城都在欢舞,庆祝太子燕斯年的凯旋而归。

唯有太子府内的偏殿里,魏紫浑浑噩噩,听着府外的锣鼓喧天,盯着身下被血迹染红一片的白裙失了神。

怀孕三个月,她拼命护了三个月的孩子,终究还是离她而去。

而此时,她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正被百姓追捧着,享受着众星拱辰的荣誉。

她与他之间,还是一步步走到了冰火难融的地步。

“魏紫!”

忽的,门被人大力踹开,一人风风火火闯进,不用仔细分辨,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盛怒。

几乎不用抬头,魏紫也知道是他来了,她这一辈子,也就对这么一个人熟悉到骨子里。

“你回来了。”

淡淡的回应,丝毫不在乎他咄咄逼人的怒火。

燕斯年霍然间就这么愣住了,他似没想到推门而入时,会见到这么一副场景。

常年出入身边,永远精力充沛,眉宇间始终挂着一抹骄纵的女子,何曾这般狼狈过?

她……竟有些陌生。

“你……”燕斯年动了动唇瓣,一时间竟忘了此行的兴师问罪。

他拧着眉头,目光在她如绽放朵朵梅花的白裙间定格,眸底一整片压抑的汹涌。

那,当真是他的孩子?

她向来娇惯,不受约束,有孕对她来说,或许是碍了她大任路上的绊脚石,所以,她毫不留情的将孩子拿掉了?

的确像她的风格。

“魏紫,你记住,从你下定决心喝下堕胎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背了两条命的债,不论哪一条,都足够你死上千万遍。”

难得的,燕斯年没有冲她嘶吼,可魏紫知道,这恰恰是他最愤怒的表现。

堕胎药?

她闻言怔了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能够让他抛弃理智,不经查证便来找她问罪的人,除却魏琉璃,世间再无他人。

就这么一瞬间,心忽然听话了。

她不想辩了,也不想争了。

她抬起头,冲他盈盈一笑:“燕斯年,我认罪,你将我的命,拿去抵了吧。”





第十章 她说爱他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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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燕斯年,我认罪,你将我的命,拿去抵了吧。

这个向来与命对着干的女子,忽然间,就认命了。

燕斯年内心无故烦躁,他回望着她死气沉沉的眼底,曾几何时,这双眸子也曾亮如星辰。

“我一早便说过,死于你而言太便宜了,我要你用余生来偿还你所犯下的所有罪孽!”

罪孽?

魏紫眸光稍稍波动,她凝视着他,唇瓣苍白。

“燕斯年,我这一生最大的罪孽,就是爱上你。”

她说爱他是罪。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

没来由的,内心被一片空荡吞噬,空落落的,剩下的几乎全是酸涩。

燕斯年明确的了解,这样的异样是不该存在的。

她的绝望,竟让他心疼。

这是不应该的。

“看来不论给你多少天反省,你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儿,魏紫,我已然给过你机会,剩下的日子,你必须赎罪。”

燕斯年扔下这句话,便甩门而去。

不得不承认,故意砸出巨大的声响,为的是掩盖那一丝丝不为人知的狼狈。

本就破败的门,在几经波折之下,摇摇欲坠。

寒风吹着门角,吱呀的声音不断在风雪中穿梭。

魏紫缩了缩身子,冷的彻骨。

燕斯年走后的日子平静的意外,一成不变的让人有些不安。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从来没出过错。

雨雪下了整整七日,将整个京城完全覆盖,白雪皑皑之下,找不出任何棱角。

第七日,宫里传出一个满朝悲痛的消息,皇帝薨逝了。

大燕二十八年,先帝薨逝,举国同哀。

与此同时,太子燕斯年即位登基,成为新一代吾皇,改国号为琰朝。

顺理成章的,身为太子妃的魏紫成了他唯一的皇后。

所有人皆道,魏紫枯木逢春。

即便再没有权利,一个皇后的头衔也足够她今后锦衣玉食,风光一生了。

风露殿的魏紫听到这个传言,笑了出声。

她若是天真多好,起码还能心存期待,也不至于在迎来圣旨的第一瞬间的反应,并非震惊,而是恍然大。

这让前来传达圣旨的魏琉璃有些挫败。

曾经的丢了身份的太子府半面妆女子,如今冠宠后宫的璃妃娘娘手捧圣旨,胧烟般粉黛眉眼微微蹙在一处,她看了眼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魏紫,不由得又看了眼圣旨的内容。

【大燕皇后魏氏贤德淑良,奈何体质不佳,陈国为表两国友好,故特邀其移居陈国静养,系两国久好,永结盟友,魏氏接旨】

魏琉璃热衷于一切能让魏紫失态的行为,她抛下句话,看着面色逐渐转白的魏紫,总算心满意足的离去。

魏紫失神落魄的跪在地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魏琉璃充满讽刺的话。

“提醒妹妹一句,妹妹可还记得,几年前陈国君主曾在大殿之上直言你母亲的相貌像极了他一位故人?如今,陈国君主又提出此条件,你猜,为的是什么?”






第十一章 请陛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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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不用刻意下功夫,魏琉璃的一席话在她面见了陈国君主之时,霎时清晰。

彼时,魏紫一身华服,端足了一国之后的气势,目不斜视的看向眼前人。

比想象中的要苍老几分,四十不惑的男人看起来有着超乎年纪的睿智狠戾。

他眯眼上下扫视着魏紫,目光赤裸大胆,似乎丝毫不顾忌她的身份。

魏紫心下一沉,一丝丝不安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许久,他动了。

从高位上缓步而下的人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咄咄逼人。

魏紫不自觉想后退,却生生逼自己定住步伐,她昂首挺胸,目光沉静的迎接来人。

直到他的手触碰到她的面颊,刹那间,所有冷静自若皆数崩裂。

“请陛下自重!”

魏紫呼吸冗重,藏在袖中的手掌紧紧握成拳,骨节处微微泛白。

她极为紧张,陈王视若无睹。

他嚣张露骨的围着她一圈圈的看,口中发出类似呢喃的感叹:“像,像,真是太像了!”

忽而,他一把掐住她的胳膊,将其往前一带。

毫无预兆的,魏紫踉跄着跌进他怀中,满鼻的陌生男性的气息令她慌乱惊恐。

她挣扎着,颤抖着,却仍拼死留住大燕皇后的该有的气节,她怒喝一声:“陈王,本宫乃大燕一国之后!”

陈王停了下来,他单手钳制着她的身子,空出的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其抬头与他对视。

“性子真野,和你母亲完全不像,不过没关系,当日她未能达成的事情,就由你来代替吧!”

他说着便压下身子,带着浓烈烟草气息的唇瓣顺势便要落在魏紫唇上。

魏紫面色惨白,情急之下,顾不上其他,猛地抬脚狠狠撞上他的双腿之间。

完全没料到她此举的陈王被一时钻了空子,他闷哼一声,面上怒火与耻辱混杂。

他像一头完全被惹怒的饿狼,对着魏紫虎视眈眈。

魏紫心跳极快,她警惕的与陈王之间保持一定距离,声线冷若冰霜:“本宫堂堂大燕一国之后,陈王如此行为,就不怕引起两国争端么?!”

“笑话,他燕斯年亲手将你送予朕做禁脔,直言你这种恶毒的女子最好是死在异国他乡,还特意交代朕‘好生关照’你,千万别让你完璧归赵,你说,你这名存实亡的皇后,有什么资本引来两国争端?”

一派胡言!

魏紫面色灰白,浑身颤栗不止。

不可能的,燕斯年不会这样对她的!

她下意识想反驳,话却犹如千斤重般,死死的压在心上,再也出不了口。

她开始动摇,连同那顽强的希翼,也终于在这句话的千吹百打中,枯灭到再也无法逢生。

原来,他竟厌恶她至此……

“愚蠢,你同你母亲一般愚蠢!心甘情愿被男人当成交易的工具,朕错过一次,绝不会再让自己遗憾第二次!”

陈王提及母亲,眸子里满是痛惜与恨意。

他看着魏紫的目光总是涣散的像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与疯子别无二致!

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迅速从发上取下发簪,簪尖毫不留情的从面上刺过。

嗤啦——

静寂大殿内刺穿皮肉的声音格外清晰,陈王愕然的盯着她面上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一瞬间变得疯狂起来。

“为什么?!”

魏紫死死的咬着唇瓣,既然罪孽是这张与母亲如出一辙的脸,那她毁了,是不是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可她错了,错的彻底!

陈王彻彻底底被激怒,他一个闪身抱住她的身子,丧失理智般将其往桌椅上一扣,不由分说的扯下她的衣物。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同样的方法伤害我两次!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要的不是这张脸,是你的人,你的心,你的一切!”

裂帛声在大殿内响起,魏紫的尖叫声被粗粝手掌捂住,凉意遍布全身。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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